她不可能出钱出力,帮一个私底下说韩云州不详的人。
老人瞧出了她的意图,讪笑一声,道:“姑娘,公子,你们是大好人,要不是你们,我这孙儿恐怕已经没了,何谈介不介意,二位的恩德,我来世当牛做马来报。”
说罢,跪在地上,朝二人磕起头。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钟书玉将药方和钱塞进老人手里,道,“我救你孙儿不是为了这个,你能记得我们的好就行。”
老人“哎、哎”的应了。
他又不傻,自然晓得离这儿最近的井有一百多米,若非韩云州动作快,来十个钟大夫也没用。救他孙儿命的是钟书玉,也是传闻中,克死一家十余口性命的韩云州。
此刻,老人才敢正眼瞧向韩云州,仔细去看,发觉他并不似传说中那般可怕,分明是个模样俊俏的儿郎,却偏偏,被人误解了几十年。
老人真心实意地作揖:“多谢贵人。”
“无妨。”陌生的体验,让他心底陷了一块。在天梁时,人们对他又厌又怕,在盛京时,人们对他又敬又怕,韩云州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有人真心向他表达过“谢”。
老人拿了钱和药方,带着孙子千恩万谢地走了。韩云州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他明白,钟书玉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谢谢你。”
“谢什么。”钟书玉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我只不过不想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她总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自己的付出。
下午,他们如约到了老人家。
老人家很小,院墙也不高。篱笆圈成的地里种了点菜,有几株青菜被啃得只剩菜梗。明显不是人干的。
关于垒墙,韩云州经验还算可以,赶在日落之前,他不仅把塌掉的墙修补好,还顺便加固了其他墙,这下刮风下雨也不怕了。
老人感激极了,他活了几十年,什么苦都吃过,唯独没见识过太多善意。这波又是送钱治病,又是帮忙垒墙,他又跪在地上给两人磕了几个头才罢休。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他颤颤巍巍掏出一兜红杏,请两人务必收下。他们穷归穷,却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没好东西,后山遍野的果子总有。
见老人执意如此,钟书玉没再推脱,带着果子走了。
夕阳西下,染红的晚霞笼罩在苍茫的田野上,远处有一林白桦树,通红的太阳挂在树杈间,比袋中的果实还诱人。
树上结的果子很随机,有一个甜,就有一个酸。老人应该挑过,几乎一袋子甜果,偶尔有几颗酸果,咬一口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呀。”钟书玉不幸中招。
韩云州拿过她手里的酸杏,给她换了个甜的,至于那颗酸杏,进了他的嘴巴。
神态自然的,好像本该如此。
钟书玉贴过去问他:“你不介意吗?”
“嗯?”等意识到时,半颗杏已经吞了下去,韩云州道,“不会。”
他甚至不觉得酸,咬过一口的杏,对他来说跟加了糖一样。
或许暮色太温和,又或者,因为别的,今日的韩云州与寻常一样,不苟言笑,可莫名让人觉得,他多了许多温和。
目光柔和到,好似夜晚波光粼粼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