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陈云裳微微痉挛的细腰,寻到了他的去处。
他的去处是陈云裳。
云想衣裳花想容,方想容属于陈云裳。
陈云裳纤细的手腕轻轻抬起,双膝起落间向方想容靠去,想伸手去抓他从发间掉落的白玉簪子。
这一次,她抓住了滑落的玉簪子,粉嫩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一举动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伏在他的肩颈,轻轻喘息。他又偏头托起她的后颈轻柔地吻她。
“我…没力气了。想沐浴。”陈云裳的嗓音闷闷的,细听还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哑。
“好,夫人辛苦了。”他眼尾略微上挑,勾出优雅的弧度。清润的嗓音中满是餍足。
方想容似乎对于此事格外热衷,并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加热烈。
陈云裳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会持续很久很久,可方想容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了。
在她知道自己有身孕的第二日,在她还未来得及告诉方想容关于他们的未来时,方想容消失了。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想容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世界。他也终有一日会重回云端。
只是她没想到,方想容会走地那样决然,竟连一封书信也没留给她。
翌日,陈云裳在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点燃了他们的婚宅,火光满天,有星子闪烁其中,映照在她眼底,亦如方想容提亲那日。
她表现地异常平静,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流。真正到了伤心处,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陈阿爸和云娘子未执一语,只是沉默地将陈云裳接回。用行动表明,他们永远是她可以依靠的后盾。
陈云裳十月怀胎生下了个小姑娘,她给她取名陈溪之。希望她可以像溪水一样自由。
陈溪之确实如陈云裳想的那般,自由又热烈,还很爱臭屁。在王家村中可以称之为离经叛道的事也没少干。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她会生在王家村,死在王家村,而她的小溪之会如风自由,一生顺遂。
未曾想,方想容的再次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
那年冬天王家村难得下了场雪,薄薄的一层挂在树枝、屋檐。入目皆是带着一片雪意的白。
面如玉冠的青年就那样怀抱着一名少女,走进村子。少女鹅黄色的衣角与他素白色的衣衫交叠在一起。
有村民认出了他,叫他方想容,却见他眉心微蹙,像是在疑惑。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直直往王村长的住处走去。
这一幕,在陈云裳看来,却刺眼极了。她退后一步,慌乱地没有方向地跑着,凛冽的风直直灌入她的鼻息。
实在是累了,她停下脚步,倚靠在树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陈云裳不知道方想容和村长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天村长召集了村里所有说的上话的壮年,方想容与那名少女自那日后也没再出现。
随后给村里所有的孩子改了统一的姓氏,并按照年龄大小取名一二三四五或是谐音。
第二日,又召集所有村民,在后山修建了一座神庙。
村长说,等神庙修好,神明就会出现,保佑王家村的每一个人。而他们只需要供奉香火。就能让后代在为官为仙中轻松抉择。
这样的后代被称为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
但王家村向来重男轻女,认为男孩是村子的荣耀,女孩是不幸,就该被为了整个村子的的整体利益而牺牲。
所以理所当然地将这个出村的机会交给了村中的男孩,也把光宗耀祖的重担交给了他们。而女孩则被囚禁在王家村,作为繁衍的工具生老病死。
不过也有少数的,如陈溪之这般,外祖强势,是独生,又深受家人宠爱的女孩也可以获得出村的名额。
但陈溪之显然是个有主见,明世故的聪明的女孩子。她即像少时的陈云裳,有种一往无前,不计后果的孤勇,也像方想容口是心非,死装,死装,却又保持着一颗济弱的善心。
少女将头发用丝带绑成男子马尾样式,穿着一身轻便的深色衣服。
站在门口,朝陈云裳挥了挥手,唇角牵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像是要将此生的笑,全都展现给此刻的陈云裳一样。
月辉光泽映在她清丽的五官,整个人都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耀眼地像是能把月亮的光泽揉碎,只化作她眼底的一抹温情。
“阿妈,我走啦。”她用轻松的语气说着离别的话语。
陈云裳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像是在提醒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心里一阵慌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叫住陈溪之,就只见她向前跑去,一往无前的身影。
陈溪之的脸色在转身的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将逃跑的路线又在脑海中重现了一遍,随后朝着和她出村路线截然不同的方向跑去。
纤瘦的身影毅然又坚定。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脚下不仅是她自己的未来,还是很多女孩子的希望。
王家村的村民大多愚昧,一直遵守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哪怕是错误的规定。
王家村后代普遍被同化严重,但总归还是有像陈溪之这般的女孩。她们强大又善于共情,聪明又勇敢,漂亮只是他们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她们组织起来,分工合作,规划好了路线,放弃自己出村的机会,选择赌一赌帮其余想离开的女孩逃离这里。
但还是被发现了,村民们举着通天般明亮的火炬,追了上来,陈溪之当机立断,让她们先走,她留下来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