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为首的掌事同其馀三位掌事互相点头示了礼,便走入弟子群中,开始一一查看每个弟子的貌形。
走到刺客跟前,他望了两眼:「木南,你将门中规矩背一遍。」
而此刻伪作木南的刺客自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有些慌神,见他神态不对,那掌事急忙指出:「你不是木南!」
身份被戳穿,刺客索性也不再试图隐瞒,即刻拽过身旁的两人,两手扣住了二人的脖颈,众人大惊,侍卫纷纷拔刀上前,那刺客拉着青玄与惊摇退至佛像面前:「都别过来!」
那刺客扫视一圈佛堂外那刀带箭的侍卫,对楚怀瑜道:「不想他二人死於我手中,就弄一辆马车来送我走。」
护在楚怀瑜身侧的侍卫首领犹豫不定:「陛下,这——」
「去,备马车!」楚怀瑜断去他的话,「送人出宫。」
马车牵至门外,刺客挟着两人出了门,跃上马车,踢了一脚车夫:「你们最好别耍什麽花样。」
一众侍卫紧随其後临至宫门,那刺客挟着二人望了望围在楚怀瑜周围的精兵暗卫:「楚王不会出尔反尔吧?」
首领侍卫正待斥骂,楚怀瑜摆摆手:「退後,不得伤他。」
那刺客冷笑一声:「楚国皇帝倒是说一不二,只可惜,看错了人。」
说罢踢下车夫,将那二人扔下车,从腰中掏出短匕割断身後绳索驱马而去。
一名暗卫眼疾手快接过惊摇,而此刻身在最前的楚怀瑜也无多虑便上前接住了青玄,侍卫首领匆匆上前:「陛下,您的肩——」
「无妨。」楚怀瑜正准备将人递给他,只见怀中的少年攥着他的衣袖,微微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麽,楚怀瑜抬手止了止侍卫伸过来的手,凑近了些。
只听少年道:「多谢……贵人。」
「贵人——」楚怀瑜轻哧出声,「朕不过是庸人一个,叫你高看了。」
待少年晕在怀里,他才将人递给了侍卫。
侍卫此时才道:「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马蹄上留下了暗蝶香。」
楚怀瑜起身肃色道:「叫暗卫跟紧,看他去见什麽人。」
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身影,他回想起刺客方才那句话。
看错了人?
莫非说的是……
皇城郊外。
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挨次行过野草蔓蔓的丛林小路,马车两侧各行一列骑士。
其中一辆马车内,楚怀安坐在车榻正中,盖着薄毯的膝上置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礼盒,他解开礼盒系带,掀开盒盖,盒内摆着一枚约半个手掌大小的金香囊,其上绣有一只毛茸茸的白毛犬。
指尖抚过绣犬,他轻轻曲起唇角,而後打开香囊,只见内里是一块抛光的檀木雕像,雕像的神态正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他取出木雕人偶,小木人是一副站姿,身上还缠有一圈朱砂色泽的佛珠,而佛珠的珠粒恰恰是二十四枚。
「陛下用心了。」他将小木人放回香囊,而後将那香囊别至腰间,此时马车忽然剧烈一晃,他措不及防扶住车框,一手掀开车帘:「扶邱。」
扶邱坐在马上靠近车窗,紧捏手中剑柄:「王爷,遇上山贼了。」
楚怀安蹙眉:「太平盛世,何来山贼?」
「太平盛世?」乔装做马夫的袁沃瑾哂笑一声,讽道,「你那皇弟为了你什麽都做得出来,仇家遍地且不说,山路中纵有几只贼也不稀奇。」
扶邱冷哼:「袁将军慎言。」
不远处的树丛里隐约可见埋伏的几处人头,从冒出尖的粗布衣裳来看,却是山贼样貌。
楚怀安命扶邱道:「给他们些金银,打发他们走便是。」
扶邱:「可是王爷……」
「端王殿下很天真啊,」袁沃瑾又笑道,「你说山贼见着殿下这副容貌,可会生异心?」
「放肆!」扶邱怒喝,「别以为你受了陛下旨意护送我们王爷便如此出言不逊。」
袁沃瑾挑挑眉,转头面向车内,隔着一层车帘道:「端王爷猜猜,我会不会把你送去天佛寺?」
闻言,扶邱脸色骤变:「你什麽意思?」
袁沃瑾用馀光环视一圈树林中蠢蠢欲动的影子:「楚怀瑜想用天佛寺人为藉口送你出皇宫,可又担心刺客在外有接应,故而叫人伪装这天佛寺人,将那真正的刺客留在宫中,宁愿将自己置於险境中。」
扶邱做出防备之态,已是不耐:「你到底想说什麽?」
袁沃瑾:「楚怀瑜很聪明,什麽都能料到,也做好了万全之策。」
他顿了顿:「——可他偏偏选择信了我。」
「你!」扶邱勒马拔出手中的剑担至他脖颈,「原来你一直……」
楚怀安从车窗内伸手拦住他,语气平静地问马车前的人:「郑国想拿我当人质?」
「不是郑国,」袁沃瑾扯出一个笑,「是我。」
第37章深陷泥潭
御林军护送着几辆马车临至城门时,皇城忽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大雨下的突然,街市上的摊铺商人急急收拢物品往棚子里躲,卖草药的老汉草草盖上一车盛草药的麻袋,推着两轮手推车往回赶,路上的行人纷纷掩袖捂着脑门往屋檐下钻,身後的皇城渐行渐远,青玄放下撩开的车後帘,轻叹出一口气。
惊摇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到底什麽也没说。
雨一直下到了天际落幕,重重乌云遮盖,云中不时便会劈下一道雷,雷电交加在倾盆大雨中,天仿佛被戳了个大窟窿,没休没止地往下灌着雨,不见停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