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无法捉摸,悲剧随时都可能降临。正因为如此,魏芷才更要抓紧她能够抓紧的一切机会。
魏芷正和习蔓菁一起对着季腾发呆的时候,谢天谢地,季琪琨从书房回来了。
“伯母,我带小芷去我从前的房间看看。”
习蔓菁头也不回,但终于有了反应。
她嘴唇未张,仅从喉咙里发出冷淡含糊的一声。
季琪琨朝她笑着招手,她松了口气,朝习蔓菁问候了一句,起身走出了看护房。
孩子们的房间在三楼,这回两人没有走楼梯,直接乘电梯上了三楼。季腾的房间早已上锁,只剩下季琪琨的房间,门把一拧就开了。
虽然季琪琨已经搬出去很久,但看得出来这里一直有在打扫,桌面和床上一尘不染。
魏芷在床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和摆设,目光在一张三人合影上停留了片刻。
“伯母脾气不好,没给你气受吧?”季琪琨在她身边坐下。
“不至于,伯母只是不爱说话。”
“那就好。”他说,“自从季腾出事以后,伯母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也只能委屈你多忍忍。”
魏芷乖顺应答后,他笑了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季琪琨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魏芷一人。她起身走向书桌,拿起了角落里的那张相框。
中间的那个小孩一看就是季琪琨几岁时的样子,两旁的男女应该是他的父母,三人手牵着牵手在动物园的虎笼前留下合影。
相片是插在相框中的,魏芷忍不住抽了出来。她把照片翻到背面,发现背面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季谦蔚于1991年,江都动物园。”
走廊里响起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魏芷连忙将照片插回相框,重新放回桌上后,门在她身后猛地开了。
“你回来了。”魏芷故作镇定地转身,看向季琪琨。
季琪琨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目光在她身后的相框上扫过,笑着走了进来。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书架上的书,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对法律感兴趣。”魏芷神色寻常地拿起从书架上抽出的书。
“我爸出事之后我才看的,当时天真地想要做律师把我爸救出来……这种天真,你小时候应该也有吧?”季琪琨将水杯递给魏芷。
“的确。”魏芷接过水杯,“……谁都有这样的时候。”
“提前婚期的事情,我刚刚已经和伯父提了提,我看他的样子并不反对。”
“他没有明确答复吗?”
“他说吃了饭有话要对我们说,应该是准备那个时候再答复吧。”
季琪琨神色如常,魏芷心里却打起了鼓。究竟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要等到大家吃完饭了再说?这种闸刀悬在头顶却一时半会落不下来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
以季钟永之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魏芷很难想象那是闸刀以外的东西。
没过一会,佣人恭敬地敲响了房门,提醒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季琪琨和她乘电梯回到一楼,又过了一会,季钟永和习蔓菁才姗姗来迟。两夫妻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人,至少在魏芷面前如此。她只能自说自话地问候了一番。
出人意料地是,季钟永这次对她微笑了。
“小芷,坐吧。”
季钟永和大多数肥肚秃顶的成功男人不同,魏芷没见他在家中喝过酒,听说在应酬桌上,也是点到即止。或许如此,他虽然不像季琪琨那样拥有线条流畅的薄肌,但他身形清瘦,端正的五官也没有因烟酒的浸泡而变得凶神恶煞。
季琪琨说,伯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坚持去公司处理事务。
他应该是一个非常有自制力,对自我有严格要求的男人。
季家的餐桌永远是安静的,和总是飘扬着不切实际幻想和抖音热门配乐的魏家餐桌不同。魏芷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因为搞不清楚面前为什么要放两双筷子而闹出笑话。
季家虽然在江都市小有名气,但真正在本省崭露头角,却是在2005年之后。那一年,季家在本市最大的竞争对手高家因内斗四分五裂,时任家主的季钟永趁虚而入,穷追猛打。如今的江都市,已经是季家一家独大。
虽然比不上香港豪门,但季家也是本省鼎鼎有名的大户,魏芷最担心的,就是季钟永私下查出什么,无论是她父母的负债,还是她的负债。每一个都是巨雷。
虽说查征信需要本人前往或者签字委托,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对季钟永来说想必不是难题。
她揣测着饭后季钟永会对她说什么,连饭菜的味道都吃不出来了。
终于,沉默的一顿饭结束。季钟永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对同样放下筷子的季琪琨和魏芷说:“你们两个,到书房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习蔓菁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游魂一般独自走上楼梯,应该是又回看护房去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魏芷跟着两个季家人走入电梯。
三人站稳后,季钟永在按板上按下二楼,玻璃门缓缓关闭。魏芷看见餐厅里几个佣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他们饭后的残局。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她们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你们为什么突然想要提前婚期?”季钟永忽然问道。
季琪琨不慌不忙,笑着回道:“我和小芷都等不及成为对方真正的家人了。新的婚期我也找大师看过了,是个吉日。”
季钟永并未回话。二楼到了,他率先迈出了打开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