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趁着谢凛不在,小狐狸偷摸进书房,翻开了另一本。
结果才看一页,他就面红耳赤,啪的把书合拢,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脑海里两条白花花扭在一起的人形赶走。
这种东西……简直太可怕……怎麽会有这麽多手段……
谢凛和上面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无论夜里怎麽闹,白天照样还得工作。
少年一上车就忍不住小鸡啄米,最後还是没忍住靠着坐垫睡了个回笼觉。
等要到咖啡店被谢凛唤醒,还在不舍地打着哈气,眼角都沁出了泪花儿。
男人的眼里划过显而易见的心疼,昨天不该闹那麽晚。
白茸瞅见他眼底的暗淡,反而对着男人安慰地笑了笑:「冬天嘛,是会犯困。」
少年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扑闪,饱含期待着说:「等渡劫成功,我就可以不去毛茸茸咖啡店工作啦,我可以开一家自己的门店,想什麽去上班就什麽时候去!」
男人依旧温柔地回应:「当然,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等白茸离开,谢凛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无力地靠坐座椅,目光怅然地拂过少年的靠背。
车厢里似乎留着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味道。
小狐狸很喜欢埋着头在他颈窝里嗅来嗅去,问他为什麽,少年总说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是冬天的风吹过山岚的雪松。
虽然他从没有闻到过,却喜欢少年身上那股春天花开的淡淡甜香。
谢凛心里存了事,也没有工作的心思,给陆明通了电话,把车停到路边发神。
前路的红灯刺眼夺目。
谢凛眉心紧锁,正要拐弯随便去个地方,车窗却被敲响。
谢凛降下车窗,一位衣着俭朴的老者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您好,我能帮您什麽吗?」
「年轻人,您知道青云观在什麽方向?」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头一次下山,又带了条狗,大巴都不让载。你给我指条路,我走回去罢。」
谢凛这才看见,老人的脚边蹲了条一只瘦高的黄狗,安安静静连叫也不叫,察觉谢凛的目光,它还仰着脖子朝他摇了摇尾巴。
黄狗的眼睛湿漉漉地下垂,黑白分明的瞳仁透着几分可怜。
谢凛心念一动,松开安全带下车:「老人家,我送您回去吧,我正要去一趟青灵山,将您送到青云观方便。」
「哎哟,这怎麽好意思。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在谢凛再三表示,他真的没有事要忙的情况下,老人终於不再推辞,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黄狗乖乖缩在老人脚边,不吵不闹,即便车遇到减速带颠簸几下,它也只是低低呜咽两声。
老人笑着说:「大黄很喜欢你,平常她可小气了,碰到不喜欢的人连个眼神都不给。」
越野车在雾气缭绕的山林里穿行,两旁笼罩在水雾里的树影一闪而过。
青云观的地址在青灵山深处。因为不是什麽出名的道观,平常少有人走,尽管有导航,谢凛还是绕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路。
老人歉疚道:「真是麻烦你了,现在下山的路是越来越不好走,我之前下山,还不小心摔断了腿。要不是走运,碰到一个像你这样心地好的青年,差点就下不来咯。」
他摸了摸脚边黄狗的脑袋,又说:「大黄陪了我这麽多年,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我真怕它救不回来。还好它挺过了,这不,带它去复查,一点事也没有。」
「有时候生命就是无比脆弱又无比坚强,只要有一点希望,谁又能轻易舍弃。年轻人,你说是不是?」
谢凛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平静地目视前方,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但是总有些东西能超越生命。」
「那也是,」老人微微一笑,状似随意地开口,「下山太麻烦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到安享晚年的时候。是该找个接班人。」
青云观的尖角屋檐渐渐出现在眼前。两旁的银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杈朝昏沉的天空伸展。
山顶的雾气愈加浓厚,连门前的牌匾都笼罩在乳白雾气里,看不清楚。
密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尖细的鸟叫,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离得很远。
车停在门口,一条小黄狗从门缝里溜了出来,迈着四肢跑到两人面前,绕着大黄狗汪汪叫,细短的尾巴像个小螺旋桨。
大黄狗爱怜地舔了舔它的脑袋,两只狗依偎着彼此。
谢凛收回目光,打算离开。
老人叫住谢凛,「年轻人,你大老远送回来,我也没有什麽好感激你的。」
「您言重了,我并没有做什麽。」
「不不,应该的。」老人慈祥地摇摇头,将一个小铃铛递交到他手里。
小铃铛系在一个红色的流苏上,轻轻一摇就叮当作响。
老人笑得意味深长:「你收下吧。这是我们观里的吉祥物,也许能让你交到好运。」
谢凛盛情难却,只好收下礼物开车离开。後视镜里的灰色屋檐越来越小,直至最後彻底隐没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清。
等回到市区,咖啡店的窗玻璃已经被夕阳染成橘红色。谢凛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听见门口的风铃叮当响,原本垂头丧气的白狐立刻抬头,两眼放光放光,求救似的盯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