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佟点了点头,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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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日子李得喜来长春宫时,神色焦灼。
温眠正和贺姑姑带着沅沅从亭子那往回走,见到急切寻过来的李得喜问道:“李公公怎么了?”
李得喜说:“温夫人,瑞王殿下病了。已有两三日,他总是反复发烧,胃口也不好,眼看着就瘦下来了。奴才斗胆,见瑞王殿下喜欢吃夫人做的食物,还请夫人想想法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瑞王殿下吃点东西。”
温眠还以为瑞王吃了几回她做的吃食后觉得腻了就不派人过来了。没想到居然是生病了。
温眠想了想,“眼下尚食局送了些新鲜的杨梅过来,我煮些杨梅汤送过去试试,酸酸甜甜的汤水应是能让胃口好些。”
李得喜忙道:“有劳夫人了。”
温眠觉得李得喜客气了,她跟瑞王殿下接触这么些回,他虽顽皮贪玩,但也天真可爱。他生病了,她还是要去看看的。
温眠煮好了杨梅汤,按照之前的习惯都会给沅沅和姨母留上一份。
温眠随李得喜去见瑞王,走进寝殿内,她注意到之前放着的冰盆被撤下了,窗户都紧闭着,显得有点闷热。
李得喜小声解释道:“太医说殿下之前贪凉让宫人多放了冰盆,受凉所致,现在让莫吹风受寒。”
温眠微微颔首,她走到了床边,瑞王殿下没精打采的躺着,他听到动静就说,“不喝不喝,把药拿开。”
温眠听着声音细弱,但脾气还是不小。
“真的不喝吗?”温眠轻声问。
瑞王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喊:“温夫人。”
温眠将装在盅里的杨梅汤倒入瓷碗中,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红色的汤水问:“喝点杨梅汤试试吗?”
瑞王迟疑一下,张开了嘴。
入口一下酸味让瑞王皱了一下眉,很快甜味涌了上来淡化了酸味,汤汁里头还有杨梅的果肉。酸酸甜甜味道,一下就让瑞王要继续再喝。
很快一小碗就快见底了,温眠把碗放在桌上,让瑞王不能一次喝太多。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梁太后走在最前面,她见到温眠在场有点意外,不过见到桌上放着的汤水倒也明白了。
温眠赶忙给梁太后请安。
梁太后此时也没空顾她,因为她正冲着紧随其后而来的萧元炽说:“禹儿病情总反复不好,定是你没有好好照顾他。哀家今日就要将禹儿接回宁寿宫休养。”
萧元炽逆着光走进来,斜阳夕照,映着他身影一半照在光之下,一半隐在黑暗之中,他语调轻慢,“母后,你是会望闻问切把脉诊断?还是你有灵丹妙药药到病除?挪到你那里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太医和宫女来照顾,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就不怕你小儿子病情更重?”
这并不是好差事。
梁太后被萧元炽的话给气得噎住了,她怎会听不出萧元炽话里的揶揄和嘲讽。
此刻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怒的情绪中夹着一丝心虚。
她知道萧元炽对她是有怨的,只是她不愿去深究细想,不管从前的旧事如何,她都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
梁太后有些回避去看萧元炽的双眼,一时间她想到了久远的记忆中,萧元炽应是也才几岁,他赤着脚无声无息地从屋内走出来,高烧使他的脸颊通红,可他用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平静地说:“母妃,没有水了。”
没有像寻常小孩那样哭闹,就那么幽幽地看着她。梁太后快忘了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可她心里的一个念头是:这孩子不讨喜。
后来她处置了那个见他睡着便偷懒的宫女,重新换了个宫女去照顾他,他也只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有时候亲缘是很玄妙的讲究缘分,梁太后觉得自己对这个大儿子不太喜欢,他出生在她处境不好的时候,她过的不顺意危机四伏自然会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不过是受了些委屈,最后还不是他登上了皇位,凭什么来怨她呢。
建昭二十三年他十一岁时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就越来越不听话了。也是从那以后,她不太愿意去看那孩子的眼睛,她怕见到他受刑后那双森寒冷意的双眼。
如今他登基了更是多次拂了她的颜面,梁太后心照不宣的粉饰太平维护着那岌岌可危会被戳破的浅薄母子情谊。
她今日过来原是想把禹儿接回宁寿宫照顾,大儿子与她不亲了,不听她的话了,她要对小儿子加倍的好,不能让小儿子跟她离心。
可显然萧元炽的态度,不会让她把萧元禹带走。她自然也可以用孝道来压制萧元炽,可萧元炽若是又扫了她的颜面,把那层纸戳破,那她的威严何在?岂不是让仁寿宫的沈氏看笑话!
“咳咳咳咳咳……”一串急促地咳嗽声打断了这僵持的气氛。
梁太后转过身匆忙走到床边,关切地问:“禹儿,怎又咳成这样,母后马上让太医进来……”
萧元禹摇了摇头,拿着被褥往自己头上蒙住,瓮声瓮气地说:“我不要,母后我要睡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孩子,不知他是真想睡了还是假装的,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缓和下来。
梁太后把他蒙住的被褥扯了下来,“便是要睡也让太医给你看过了再睡。”
邓太医早就提着药箱候在屋外,只待一声传唤他便低头躬身进去。
向陛下和太后行了礼,便为瑞王把脉。半晌过后,他便告之太后,瑞王风寒入体,病情反复外邪入肺需静养,他开了方子,要瑞王喝了药后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