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十五年之后了。
温眠努力回想,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有些难受的低语,“我,我都不记得了。”
“无妨,能把你寻回来了便已经很好了。”欣太嫔双眼发红,心中感慨万千。
温眠跟刚回侯府时的情形一样,跟欣太嫔说着她走丢后的过往,欣太嫔静静地听着。
从她被拍花子带走后,生了场大病眼看不行了,被扔在野外自生自灭。到万幸被一对进山采药的老秀才夫妻捡到,他们救活了她。
可她醒来后想不起以前的事,老秀才夫妻怜惜她,又无儿无女便认她做了女儿。
再后来,便是她十五岁那年,夫君做生意经过老秀才养父办的学堂,见到她给养父送饭,两人都心生爱慕。后来夫君便向养父提亲,她如愿嫁给了夫君。
温眠的声音渐渐低哑,眼中有了泪意:“再后来……夫君外出做生意,所乘的船遇到风浪沉了。”
一碗温热的茶递了过来,欣太嫔安抚道:“先喝点茶缓缓。若是让你难受了,便不用说了。毕竟往后的日子是朝前看的。”
温眠抬头见她目光温和慈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当初回到侯府时,老太太和徐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她可否有流落风尘,将她所说的话来来去去盘问了许多遍,直到找不出破绽。
温眠捧着茶喝了一口,心绪平息了一些。她想到自己所求之事,便需要把后来发生的事让姨母知晓。
她继续说着:“夫君的死讯传了回来,那时候我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被大夫告之已怀孕三个月了。
我原本想着生下夫君的孩子,好好抚养她长大。谁知家中仆人见我一妇人软弱可欺,便起了恶念想夺财害命。”
啪得一声响,欣太嫔重重地拍了桌面,怒道:“这些恶奴欺人太甚!”
温眠吓了一跳,忙道:“姨母莫气坏身子。虽有恶奴欺主,但也有忠仆护主。我便被忠仆护送,将快临产的我送了出去。”
“只是我生下孩子后带出去的银钱花的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便把这块银片拿去当铺当些银钱,不久后就有官府的人上门来,说我是侯府家的女儿。”
说着温眠从怀中拿出一银片上前递给欣太嫔。
欣太嫔看着手里薄薄的银片,上面有着缠枝莲花,中间刻了一个眠字。
她露出怀念之色,用手细细的摸了摸银片上的纹样,“是了。这块银片是你娘给你的。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女儿出生都会有,祈佑女儿平安的。我求得太后娘娘命羽林卫暗中寻你,这个银片的纹样也发给各级官府,兴许冥冥之中真的应验了。”
“那时恶奴夺财欺人,你养父母没有为你出头吗?”欣太嫔突然问了一句。
温眠神情难过,闷声回道:“我出嫁的一年后,养父母年岁已大,相继故去了。”
“那你夫婿的亲族呢?他们人呢?”
温眠眼眶一红,“夫君说他父母早亡,他很小就跟随同乡出来闯荡,再也没有回过故乡,也没有亲族。”
欣太嫔疼惜的将温眠搂入怀中,“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往后有姨母在,有什么事姨母都会为你做主。”
也许之前温眠是有几分想博得姨母同情怜惜,可当她真的说出愿意为她做主的话时,泪水没忍住流了下来。
欣太嫔哄孩子般轻轻地拍着温眠,“可是回侯府受了委屈?”
温眠摇了摇头,她低声说:“姨母,我想为夫君守节,不想再嫁,沅沅还那么小……”
欣太嫔蹙眉,回过味来:“侯府想要你改嫁?给你相看人家了?”
温眠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太太想过几日便让我去相看。”
“徐氏这未免也太心急了。”欣太嫔眼神有些冷,“她可有告诉你对方是什么人?”
温眠:“太太说了对方是晋州大商户,年纪三十,原配病逝,留下二子一女,想续弦。”
“荒谬!”欣太嫔怒极,“先不说那人品貌家中如何,单就晋州离京城遥远,一旦嫁过去那这辈子都难回京城了。好不容易才将你寻回,怎可如此对你!”
欣太嫔道:“阿眠,你放心,姨母会想办法为你另寻一门亲事。便是要嫁,那也得留在京城,得是人品相貌才干都稳妥的人家。”
温眠怔住。
怎是给她另寻一门亲事?
她是不想再嫁呀!
“陛下您想如何选?”……
欣太嫔看出温眠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欣太嫔对她笑了笑,“阿眠,你想要独自抚养沅沅长大,很是不易。且不说侯府能不能容忍,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不在了,会是怎样的处境?若是再被你嫡母远嫁给不知深浅之人呢?况你这容貌一般的人家也护不住你。为今之计只有寻一户能够护住你,又能给你和沅沅安稳生活的人家。”
温眠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姨母所说是事实。
“你夫婿已故,你还年少,女儿也幼小,你们娘俩还有往后漫长的日子,要朝前看。阿眠,姨母会好好帮你选,要你愿意才行。”欣太嫔知道温眠一时会难以接受,可若是不自己主动去选,只能任侯府徐氏安排,那更无法把控了。
欣太嫔心想,她在太后面前侍奉这么些年得来的几分薄面都得豁出去了。心中迅速的在盘算合适的人选,首先得是无正妻,或是丧妻要续弦,其次家风清正,后宅不闹心,最好是能有个一官半职。可要年岁相当,相貌人品都不错的人选寥寥无几。兴许将年纪再放宽几岁,年纪大点能疼人,若是能跟勋贵之家沾亲带故也有大树荫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