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才听了皱着眉好久没言语,最后才道:“皇上,老奴斗胆问一句,您突然着急这件婚事,莫非是身体…不是很舒服?”
李善才问的小心翼翼,燕帝萧统却听的满面苦笑道:“善才,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不错,孙太医说,朕恐怕没两年日子了。”
“皇上。”李善才听了痛心的叫了一声,燕帝听了长叹一声道:“朕原本是想要拔除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留一个清明天下的。只是朕剩下的时间太短了,怕是没办法完成它。
只是,朕没下完的这盘棋,朕却想留给儿子继续下,所以,对凌儿,朕恐怕没办法兑现从前所说的,新皇一登基就恢复她的身份的诺言了,因为朕要留她这一步暗棋,好在关键时刻,能帮她的兄长一把。
当然朕也想到,这也许会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而朕不想耽误了自己女儿的一生,所以朕想,唯有叫他们偷偷成亲,才能两不耽误!”
听完燕帝萧统的心底话,李善才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要知道皇上这话说的太晚了,这位公主殿下和别人可是连孩子都生了,虽说已经断了来往,但看眼下的情况,再叫她另嫁他人,不是要她的命么?
李善才心中百转千回把抓柔肠,可是除了一句:“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三思!”之外,却什么都不能对燕帝萧统说明,毕竟帝王心最难猜测,谁知道这件事捅出去之后,等着自家主子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祭礼
景平八年岁末,因为燕帝仅存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开府,所以礼部与太常寺便按例联名奏请皇室举办一次大型的祭祀。折子在燕帝手上积压了整整七日,就在众人以为皇上大概又想省钱小祭的时候,折子却突然被批下来了,搞得一干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官员俱都措手不及,一时间个个都忙的人仰马翻。
好在这一干官场油条们都颇有手段,除了一些绣工繁复的礼服不能马上完成外,祭礼所需之物竟已经准备完了十之八九,这让一直冷眼旁观的燕帝萧统心中很是满意。
燕帝导的是那出戏,抱病在床的萧凌自是不知,只是在祭礼的前三天,竟收到了燕帝钦赐的礼服,其中意思不言自喻,竟是不管萧凌病的如何,这祭礼她是非参加不可了。
说来这种大祭祀在萧凌小的时候每年都有参加过的,不过那时她还是皇室公主,作为女性的她和尚未到开府年龄的弟弟萧鼎只能跟着云德妃在外殿跪拜行礼,而在殿内跪拜行礼的也就只有帝后二人和当时尚在人世的太子钦。那一家三口的样子,每每都看的门外众妃子眼红不已。
后来太子钦死了,萧凌等不到开府年龄的皇子又都游学在外,燕帝便再没有举行那样大型的祭祀,便是那一年有二位皇子开府封王也没有允许大祭。众人还道皇上这是为了提倡节俭,却那里知道燕帝七子已去其五,仅剩的两个又都卷入世家之争,萧统心中除了不愿面对后嗣凋零的痛苦,更多的也是不想将世家倾轧带到宗庙之中。
当然,这般辛酸秘闻除了跟随了两代皇帝的李善才外,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知晓并理解的,所以当萧凌满面疑惑的看着礼服时,李善才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主子,皇上虽是为了大燕牺牲了您,但却也尽了他身为一个父亲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萧凌闻言仰头看了一眼李善才,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善才道:“殿下身为公主时不是知道的么?除了国母皇娘之外,这宗庙内殿能站的女人,就只有为江山社稷做出大贡献之人,而纵观天下,这样的女人历国历代之中也不过寥寥人,而她们之中无论何人,便是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其结局也不过是个软禁,没有那一位皇帝会要了她们的性命。所以殿下,皇上对您的心由此可见啊!”
“你是说,父皇他这是在变相赐给我一面免死金牌么?”萧凌听了李善才的话,消化良久后道。
“殿下果然聪慧,能够体察皇上之心。”李善才闻言点头。
“唉~!”萧凌叹息一声道:“本宫知道你的苦心,放心吧!本宫定会顾全大局,不会再为儿女私情所困了!”
李善才闻言,激动扑通一声跪倒,道:“殿下!奴才…”
萧凌摇摇手,制止了李善才道:“不必解释,这么些年了,难道本宫还看不明白你心里真正忠于的是什么?你心中忠的,不是什么皇上,也不是皇家的主子,你心里真正忠的啊,怕只是这一片大燕江山吧!”
李善才听的一愣,然后潸然泪下道:“奴才谢过主子的高看。只是主子却错了,奴才这心里是有大燕没错,不过却没有主子想的那般高尚。奴才之所以出言化解主子与皇上间的心结,实在是因为这大燕的一城一池,每一寸土地,都是奴才陪着先皇打下来的,奴才不愿意看着她因为主子的消沉而被那些眼中只看得到权势的人糟蹋。至于忠诚,奴才今生只给了两人,一个是早已经故去的先皇,而另一个便是主子您了!”
萧凌听的一顿,道:“那父皇…?”
李善才道:“受先皇临终嘱托,叫奴才务必保护好皇上的安全。”
“那你怎么在本宫身边?”
“殿下,因为奴才已经认您为主,要保护您的安全啊!”
“那父皇那边怎么办?”
“殿下有所不知,先皇在世时,奴才便训练了一批好手,便是有人逼宫,也会保得皇上毫发无伤。”
听到这儿,萧凌忽然想起了听德寺外的赶车人,心中一动,喃声道:“原来如此,竟是我自己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