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褚玄毅愣住了,平时总是看不出情绪的双眼,此刻都显出了一丝焦急。
梁洌终于真的笑出来,可是笑完仿佛跌回了过去无尽的黑暗,尽量平静地告诉褚玄毅,“如果是因为我当初主动的,我向你道歉,我能回报你的只有陪你睡了四年。以后、我们最好再也别见了。”
褚玄毅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在难过。
面对一两百人血腥残杀都无动于衷,褚玄毅真的会难过吗?他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褚玄毅因为什么难过。
梁洌对着那双能杀死他的眼睛问:“你、还有什么、想说?”
褚玄毅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再也忍不下去,挣扎地吼出来,“没有话说就放开我!”
“梁洌!”
褚玄毅这一声听起来真的慌了,梁洌触上他的视线,就仿佛从他眼中砸下来巨石般沉重的感情。
可如果褚玄毅真的爱他,哪怕对他一丝的在意和关心,他们都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
梁洌不想再在原地打转,挣扎地大喊出来,“够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让开,我要走了。”
褚玄毅不让,就这么如同烙在他身上的钢铁钳着他,眼神和要吃了他一样,可是沉默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不知道褚玄毅到底想要什么,只觉得要被这人逼疯了,终于挣开了褚玄毅的手,挥起来就往褚玄毅的脸砸过去。
褚玄毅被这一拳打侧了脸,他绝决地说:“褚玄毅,别装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结束了,永远不再可能!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一瞬间褚玄毅双眼里染成了一片漆黑,眼白和瞳孔像被什么遮住,身周腾起疯狂蹿动的黑气。
但下一刻他压下去,平静如常地对梁洌回答:“好。”
就和他们分手那天一样,梁洌看着褚玄毅起身离开房间,同样贴心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听到门关上的响声,梁洌忽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头,整个人如泥一样瘫在床上。
这一次他和褚玄毅真的彻底结束了。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笑了一声,然后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就在梁洌闭起眼睛的瞬间,窗外本来阳光明媚的天气,突兀地阴沉下来,却不是暴雨即将来临,而是天空仿佛被一层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笼住,顷刻间遮天避日,并且以梁洌所在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扩张。
黑雾笼罩下的人全都诡异地僵滞住,如同朝拜一样,向着梁洌所在的位置,嘴里统一又重复地发出同一句话。
“……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梁洌……为什么不爱我了……”
国家特殊危机应对管理局总部,监测中心的警报刺耳地响个不停,与警报一起响的,还有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
姜义明作为特危局的局长,已经被吵得头都要炸了,他刚挂了座机,手机又响,手机还没接,座机又响了。
他左右犹豫下还是接了座机,立即听到对面慌张的声音。
“局长,观测危险物超特级01的灾厄值波动——刚刚突破灾难级现象!”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姜义明手指揉捏着眉心,尽量保持冷静地语气回答:“祂怎么样?”
对面的观测员也在努力冷静,但显然没姜义明的情绪稳定能力,这也不能怪他,一般的1级危险物出现就属于重大危机,他入职这么多年也只碰到过一次。
超特级属于几百年都不一定出现的传说,可一旦出现翻个身就是世界级灾难,随随便便让人类文明毁于一旦。
他带着快要崩溃的亢奋回答:“祂昨晚在沈市把祂的男朋友带去了另一个酒店,我们没法靠近,不知道在酒店发生了什么。今天上午10点28分,祂从酒店出来就开始出现剧烈的灾厄值波动,目前还有往上涨的趋势,可能真的要完蛋了、哈、哈哈——”
姜义明听出了观测员的情绪不稳定,但现在他没时间管这种小事,挂了座机立即又接起手机,开口直接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机那头的是昨晚去宴会厅的负责人,他显得比姜义明还淡定,语气都没一丝起伏地回答:“中心区域的人已经疏离完毕,但灾厄现象还在不断扩大,现在已经开始全城管控。不过祂男朋友还在酒店,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要不要通知他也撤离?”
“先别!”
姜义明连忙制止,“目前我们都不知道祂发生了什么,擅自接近梁洌可能反而惹怒祂,先观察。我叫沈一风去调查祂现在的情况。”
“明白了。”
对面回答完就挂了电话,比姜义明还快。
姜义明紧接着拨了另一个号码,刚接通对面的人比他先开口。
“我知道你要叫我做什么,已经在路上了,早知道昨晚你就不该叫薄屹臣那种废物去了。就这样,我先睡会儿!”
姜义明一个字都没说,电话已经被挂了,他就这么举着手机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观测了01四年,这四年祂一直很稳定,也不排斥人类社会,没有突然要对人类做什么的理由。
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要调查清楚,就还能阻止。
可就算说服了自己,姜义明还是很没底,超特级危险物对于人类来说,就像人类对于蚂蚁,一个人要踩烂一个蚂蚁窝,轻而易举,蚂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这个人突然要踩蚂蚁窝,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路过顺便踩一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