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繁想跷起二郎腿,但腿被铁链锁着,一抬腿链子刮蹭到皮肤,疼得他倒吸一口气,揉着肿大的脚踝道:“陈怀宁不知道从哪听说大当家快不行了,他感觉自己又行了,就重复当年的罪行,什么校服,纽扣,自杀,全部往上面套,吸引黑帮的注意力,让他们把十二年前答应的好处给他。”
仔细琢磨,陈怀宁重复自杀案的现场根本站不住脚,好像缺了某个重要的冲突,或者刻骨铭心的羁绊。人不会无缘无故的铤而走险,他和这群人之间绝对藏着一段血海深仇。
究竟是什么呢?会不会和陈山润的血液病有关?
顾雨崇额角渗出一层汗,盯着他问:“这些事你都是从谁那打听到的?”
“九榕树钱庄的老板,四当家的养子。”何繁搬着椅子,凑近了几分,又道:“你别想着去找他了,他在停车场枪战的时候被击毙了。”
贪念(2)
“我知道了。”
“靠,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何繁一拍大腿,手铐蹭到脚踝上,疼得他直打转。
顾雨崇不愿看一个大蜜蜂在眼前晃悠,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冷冷地回头,“人都死了,我还能问什么。”
“你还能问我啊,问我怎么以身试险打入内部,怎么和四当家养子套上近乎的。”
“不关我事。”顾雨崇按下门把手,朝门外走,半秒后又“人性化”地转身,“过两天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你丫现在不能救我出去?”
“不能,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何繁抱着大腿,爆出一声国骂。
事已至此,也不能为难顾雨崇给他挖一个坑溜出去,这死小子说话虽然呛人,但贵在办事效率高,跟那个保险公司销售一样,还没想好自己怎么死,人家已经麻溜地列出好几套死亡保险了。
何繁在顾雨崇关门前的最后一秒问:“你要去哪?”
“去见白拾。”
顾雨崇推门离开,跟着保镖走到最里间的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白拾的牢房明显比何繁宽敞,干净,高级。一眼望去大床,双层书柜,还有个窗,只是有个铁网罩着,打不开,就一摆设。
屋里暖气开得足,一进门冷暖交替,熏得人趔趄。
白拾不是第一次被抓进来,小时候常被丢进来面壁思过。瞅见顾雨崇她愣了一秒,脱口而出:“你还活着啊?”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听到,顾雨崇皱眉,“为什么你和何繁都以为我死了?”
白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老先生昨晚发飙,把我和何繁痛批了一顿,没瞅见你,我俩都以为你要死了,谁知道你还活着。”
顾雨崇额角猛地一跳,“这话什么意思?伦敦眼计划暴露了?”
“不是因为伦敦眼,是你那个说隐退又被策反的后爹跟五当家联手的事儿被发现了,我们都以为老先生要拿你开刀。”
顾雨崇胸口闷着的那滴老血总算放出来,只要计划没被发现,其他都好说。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道:“我昨儿没见到老先生,当时酒店被炸了我被他身边的保镖带走。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人,门口站着一堆保镖,他们看我的眼神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白拾点点头,靠回椅子里,跷着二郎腿,头歪在一侧,盯着头顶那面黑钟,道:“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反正你等老先生醒来之后随机应变呗,刀都架自己脖子上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很少说“活一天是一天”的丧气话,顾雨崇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白拾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粉色无字信封,招招手道:“你要还能出去,拜托帮我把这封信捎给魏雪生。”
顾雨崇喉结上下滑动,不答,算是默认了,片刻道:“你和陈怀宁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没别的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桥上说了。”白拾转着玻璃杯,杯子在桌上滚了一圈,却没有掉在地上,她补充道:“哦,对了,那瓶药的药性我还没有发给你,不过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不care那瓶药呢?”
顾雨崇盯着她眼睛,内心纠结半晌,把利弊当化学配平一样来回推算,最终道:“那药十二年前我就见过。”
“啊?”白拾蓦地坐直身子。
“十二年前,陈怀宁在校医院给过陈山润同样的红药丸,吃完陈山润跟回光返照一样,但它离开那药,很快又倒下了,而且血液病加重了。”
白拾把快要掉地上的下巴重新安回去,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又想起一件事。”
她朝大门瞥了眼,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陈怀宁他老婆儿子是患血液病死的,他们最初吃药抑制住了,后来停了药才死的。”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陈怀宁认识给陈山润下药的人,或者就是他给陈山润下的毒?”白拾两手一摊,“不过我这都是无厘头猜测,没有逻辑,单纯是悬疑片看多了。”
“不算无厘头,老先生在国内不止杀了一个人,他还杀了陈山润的父母。”
白拾微张着唇,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你这比我还抽象,我们不是在讨论陈怀宁吗?怎么又扯到老先生了?”
顾雨崇没解释,跟个机器人似的蹦词,“陈怀宁是陈山润的小叔叔。”
“靠,他们都姓陈。”白拾捏着眉心,不懂道:“但这又有什么联系?”
顾雨崇叩了叩桌面,“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讲完?”
“你别怪我插嘴,是你讲话云里雾里,跟劈叉一样,我半天t不到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