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子在他娓娓道来的嗓音中寻到了片刻内心的宁静,心湖将动而未动,胸腔里的心脏,正跳动着。
她明白了天鹅之歌作为《斐多》的引入,补充道:
“于是……《斐多》写的是苏格拉底临终前的慷慨悲歌。”
他的回答是:“是,也不全是。”
陶栀子听到这些关于丧歌的话语,总觉感触颇多,心脏挤压着全身上下的血液,一次,又一次,也不知算有力还是无力。
也不知何时感到疲惫,心脏就罢工了。
天鹅为自己唱挽歌……
陶栀子细细斟酌着这个意象,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恬静而纯然,像是很喜欢这个对《斐多》的精妙比喻。
她总喜欢笑着,每日多看一寸日光,都是无比幸福和幸运的事情。
她朗声问道:“但为什么不全是悲歌?”
他说:“因为苏格拉底用四个论证,论述了灵魂不朽。”
“如果灵魂不朽,死生对称,向死而生,向生而死,那么灵魂也能周而复始,所以苏格拉底并非在唱悲歌。”
这最后一句话,如一块巨石坠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无数浪花,令陶栀子在黑暗的角落里重新抬起眼来。
不笑的人最平静最高贵的姿态死去
这个下午的暑气似乎不再严重,适宜的气温带着一定的湿度,恰好够给头脑降温。
陶栀子在柱子边上站了很久,直到她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我能不能坐下听你说?”
她礼貌地开口,认真地看向对方,一张脸带着歉意的笑容,嗓音的音量比刚才黯淡了几分。
如果不是对她很了解的人是很难分辨陶栀子身体上细微的变化的。
因为她总是将自己武装得很好。
极力挺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疲态。
她的病,在体力透支之后会容易嘴唇发紫,有时候甚至连皮肤和指甲甲床也是青紫,看上去像个异化的怪物,有些吓人。
她会尽量给自己留足休息时间,倒也没有太娇气,只是她今日从早上开始去清理池塘就没有坐下好好休息过。
“可以。”
对方闻言,看向她,语气如常。
一个不笑的人,严肃的人。
陶栀子觉得有些莫名,因为自己对他好像毫无恐惧和忌惮。
她后来想到,大概是一个把握生命中最后日子的人,会有一种强大的勇气。
只要将明天都当成世界末日,陌生人如何看待自己,反而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了。
陶栀子得到应允,自然不可客套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栏杆下,也不是很在乎是否端正,在疲惫中将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柱子上。
身后是几个鸽子正在歇脚,好像也不怕生,像是这里的常客一样,没有被陶栀子的动作惊飞。
这个并不是十分燥热的午后,她很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