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子低头,看着这三本书在江述月的手中如此轻巧。
但是她知道它们加起来是如何沉甸甸。
沉重得可以随时将她虚构的世界压到崩塌。
藏书阁内的空气像果冻一样静止,而后又在江述月很淡的气息中,重新开始流动。
陶栀子能捕捉到庭院内吹来草木万物的气息。
她再也想不起上一次收到礼物是几岁了,她幼时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大脑为了保护她而不令她主动想起。
她孑然一身地来到林城,两个蛇皮袋里只装了几套换洗的旧衣,剩下的一袋是她当做礼物送人的安州蜜饯。
蜜饯会全数送人,旧衣扔掉就好。
她本不对这优美的世界有执念。
但是这些书籍……好像即将能成为她在世上的执念。
收下它们,她那早已给殡仪馆准备好的遗书里,应该今晚就要额外添上一句话。
「您好,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将遗物中的三本书烧给我好吗,谢谢您。」
想到这里,陶栀子重新露出了笑容,仰头看着面前的江述月,说话声带着动容: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表述过于沉重和正式,她又一次看出了江述月眼中细微的意外。
但是这反应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之间拥有截然不同的成长经历。
她永远不会穿上江述月的衬衫和西裤,正如江述月永远不会穿上她的旧皮鞋一样。
他们二人永远感知不到对方的痛苦。
江述月不知陶栀子笑容背后的每一瞬都是诀别,陶栀子不知道江述月为什么总是对世界充满冷淡。
今天直到傍晚,陶栀子才起身离开,江述月一如既往和她一起从阅览室下来。
起先陶栀子认为这也许不是送别,但是次数多了之后,她才迟钝地意识到。
江述月在送她出门。
抵达门口时,陶栀子犹豫了一阵,才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最近一直过来,会打扰你工作吗?”
“不会。”
收到这个回答,陶栀子才暗自松了口气。
走了几步,她发现空气有些发冷,停住脚步的看了眼天气,发现那方才夕阳下的橘红日光早已不复存在。
“又有下暴雨的迹象了,那我明天稍微晚点来。”
江述月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暴雨会把脏物冲进池塘,我明天要多花些时间的去清理。”
说话间,陶栀子想起公馆内不止一个池塘,便顺带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