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门侍卫,抓耳挠腮地劝阻着,“四殿下,四殿下别爬了,这要是摔着了,小的们怎么跟二殿下交代啊!”
“你们别管我!是本殿偷偷进来的,跟你们无关!”谢子渺勤勤恳恳地爬着竹梯,后背还背着一个小红木箱,“本殿就远远看二哥一眼,送完老参我就走!”
谢承泽被逗乐了,朗声道,“那你继续爬吧,二哥先走了。”
“好嘞!”谢子渺应道,过了两秒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去,“二哥?二哥你出来了?”
他转头转得急,后背的木箱似乎重量不轻,受重力作用竟是直接朝后倒去,两个侍卫吓得瞪大了眼睛,但又不敢松开手里的竹梯,怕竹梯也倒下来砸伤谢子渺。
“啊——二哥救命!”谢子渺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谢承泽快步上前,双臂微微一沉,牢牢地接住了摔下来的谢子渺,无奈道,“下次摔下来,先捂住后脑勺。”
谢子渺张开捂住眼睛的十指,刚刚束发的少年,笑起来眼神分外单纯,“二哥,我记住了。”
谢承泽将他放下来,替他了乱了的青色殿袍,“我要去父皇那里,你把东西给侍卫,便回玉芙宫吧。”
谢子渺连忙将背上重重的木箱递给旁边的侍卫,试探地贴到他的身侧,见谢承泽没有反感的意思,连忙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手臂,“二哥,我也去见父皇!”
谢承泽揉揉他的脑袋瓜,“行,随你。”
二人去了御书房,被侍卫告知陛下去了御花园,于是两人又择路去了御花园,在凉亭里找到了正在赏花下棋的建帝。
少了奏折烦扰的建帝,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看到谢承泽和谢子渺,他兴致盎然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来来来,你俩过来陪朕下会儿棋,李相的棋术实在是太臭了,朕实在不愿陪他玩!”
一旁的李相讪讪地笑了两声。
谢子渺装作没听见,坐到副位上开始摆弄茶水,谢承泽只好坐到了建帝对面,看向棋盘上的棋局。
建帝的黑子沉稳老练,可以说稳扎稳打,攻防皆备十分不好下手,而李相的白子虽处于败势,但也颇有几分巧思,稍加利用,不难赢下这盘棋局。
看来李相这是在让手啊,当下臣的,总是要哄哄皇帝的,输也不行,赢也不行。
不过当儿子的,就不用客气了。
谢承泽直接大杀特杀,把黑棋杀得灰头土脸,气得建帝撂棋盘不打了,“好你个谢承泽,是一点儿不让让朕啊?”
谢承泽敏捷地躲过棋子的袭击,嫌弃道,“父皇,你棋品真烂。”
输了就输了,怎么还带急眼呢?
谢子渺这时殷勤地将茶杯递了过来,“二哥,喝茶~”
建帝:……
朕的茶呢!
锦衣玉食二皇子,藏拙大师谢承泽
“行了,说吧,你们过来干什么?”输者清盘,建帝抬袖,认命地捏着棋子收拾棋盘。
“听说父皇有意安排沈侍郎去益州,儿臣也想去。”谢承泽直明了来意。
“哦?”建帝没抬头,继续捡棋子,“益州地势偏远,你自小便未离开过京城,恐怕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并不如京城这般繁华和睦……”
建安王朝之前,曾覆灭了无数朝代,大多都是因天地之灾与苛捐杂税令百姓生活疾苦,饥荒严重时甚至到达了卖儿鬻女的程度,绝望的群民奋起造反,最终致使这些腐朽的王朝覆灭。
先帝便是乞丐出身,在登基后吸取过往王朝覆灭的经验,兢兢业业地为百姓谋福。
但,建安王朝的地图实在太广了,广到天高皇帝远、君命有所不受,广到空虚的国库根本无法福泽万民。庞然的雄狮早已饥肠辘辘、瘦骨嶙峋,然而暴雨仍在下,风雪仍在倾袭,贪财的鬣狗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幼小的狮子们却在襁褓之中,不知风雨欲来,死亡将至。
雄狮尚且可以恐吓住那些鬣狗,却抗不过天灾的刻意刁难,建帝十分清楚,户部尚书有一句话说对了,若再不改进岷江江堤,益州或将真的会在未来逐渐成为荒土,而一旦废城开了先例,各地百官将纷纷效仿,鬣狗趁虚而入,建安王朝将踏上自取灭亡的道路,不复存在。
益州之事,必须成,哪怕是拖个十年五载,也绝不能让它成为废城!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这天下有人能想出办法彻底解决岷江的洪涝之灾,让江都平原的一千万亩肥土皆成为可以种植的农地,为整个南方提供丰富的粮食,为朝廷充盈国库,继而福泽北方贫区,令建安王朝再活五百年!
“承泽,益州一事,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你从未吃过苦,朕不放心你去。”建帝收拾好棋子,这才抬头深深地看向谢承泽。
他这个二儿子,小时候也算是聪慧好学,敬爱兄长又疼爱幼弟,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长歪了。
他曾想过是不是泽儿府里那些家臣太蠢了把他带坏了,也考虑过要不要强硬杀掉他们,但又担心泽儿太过聪慧,真的挡了太子的路,所以才没有动他们。
可泽儿这几日的表现,却仿佛重新长回了脑子,他派人暗中调查,却得知承欢殿近日并没有多出什么新的家臣。
好似那个聪慧的泽儿,又突然重新回来了。
那他是否能放心,让承泽南下益州?
建帝拿不定主意。
谢承泽站起身行礼,“父皇,儿臣知晓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十分蠢笨,但是……”
他瞥了眼建帝,声音掷地道,“太子如今被打磨得已成气候,儿臣这块打磨石,也该转行成为太子的助力,为建安王朝添砖加瓦,扫清朝廷蠹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