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别挂心,建章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成天嚷嚷着要撂挑子当个逍遥白衣,可实际上又什么事都爱往身上揽。如今他不在了,连一份追授的哀荣都没有,葬去江陵,倒是真叫他称心如意了。”
江陵路遥,生者也难相见,卢青便只能郑重地再揖:“往后,建章就拜托你了。”
杨书玉不敢受他的礼,虚扶他起身:“书玉亏欠建章良多,本就是我该为他做的。”
两人算不上熟识,话落双方都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可卢青并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杨书玉也不好开口问。
尴尬的气氛比火盆香烟还要袭人,杨书玉甚至都能感受到一旁月芽求助的目光。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不是听到从江陵刮进京都的闲言碎语。”
杨书玉猜测着试探道:“因为建章?”
“嗯。”卢青闷闷地应声,而后抬眸看向杨书玉,坦然道,“我私下里猜测过,他与你很早就相识了,不然建章他也不会如此用情至深。”
“京都说来也就巴掌大,说得上名号的各家大族,其实私底下都有来往。”
“我们这群人,在幼时便念同一个书房,长大成人也是在帮王爷做事,彼此知根知底,关系十分亲厚。所以,他与你相识,是在他消失离京的那段时间,对不对?”
杨书玉点头应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记得他了。”
卢青盯着杨书玉看,沉默须臾他开口道:“我还要向王爷回禀公务,告辞。”
“卢大人。”杨书玉回神,唤他留步,“是不是那两队轻骑的事?”
卢青:“你想知道?”
见杨书玉点头,他便简要地概括道:“一队全歼,一队负隅顽抗,被围困在山里,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作支撑,最后大多被生擒了。”
“杨小姐大可放心,此行回江陵,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林自初已死,北凉伸到黎国的手便算是断了。再加上那两支骑兵没能走脱,落在高时明手中,若不顾及京都局势,他完全可以向北凉讨要说法,甚至是以此直接开战。
倒是北凉王室,反过来要好好掂量下一步要如何应对,凡事要三思后行。
因为现在还能牵制高时明的只有京都,若是京都平乱,他会放过北凉的人吗?
“多谢卢大人。”杨书玉福身,目送疲惫不堪,失了往日鲜活气的卢青离开。
月芽小声在她耳边嘟囔道:“小姐,卢大人怎么又不继续问了?”
“我看是你想知道吧?”杨书玉直接戳穿月芽,而后跪坐回蒲团上,顺势往火盆里添了些香纸钱。
火舌被晚风卷起上燎,火星点点散在空中熄灭化灰,反倒是那肉眼看不见的烟气,熏得杨书玉双眼泛红。
“最近我总在想,为什么建章从未向旁人提起那段过往,就连王爷、卢青这样亲近的人,他也不曾提起过。”
她静默一瞬:“我想,大概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对谁都不愿再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