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意摇摇头,“你我认识尚不足一年,何故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慕琛果断否决,“我们不是在那个雨夜认识的,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相识了。”
“三年前?”澜意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调。
她从不记得十三岁那年认识过什么人啊!
难道是因为重生的缘故,让她淡忘了十三岁时的事?
“对!”慕琛点头,“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淮安府救过什么人?”
淮安府?
澜意母亲沈夫人出身淮安沈家,她及笄之前,偶尔会随沈夫人去外祖家省亲。
这看似是三年前,对她来说,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她实在不记得自己当年的善心。
澜意面露难色。
慕琛强颜欢笑。“没关系,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我记得就好了。”
他说起二人的初遇,“我十五岁那年爱四处游玩,一路策马、乘船去了淮安府。我在过桥之时,脚底一滑摔了下去,因不识水性,挣扎了许久,被一位小姑娘所救。”
他模仿记忆里的人语气,“落水了还一直挣扎,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被慕琛这样模仿,澜意彻底想起来慕琛所说的往事。
她以前性格比较娇纵肆意,一向有话直言,那日心情不佳,偷偷跑出去玩。她上了桥,听见一个人落水挣扎的声音,让她心里十分烦闷,要不是她熟识水性,她才懒得救他!
救上来也就罢了,偏偏跳入水中弄湿了一身衣服,这让她更加烦恼了,气鼓鼓地对那个男孩说:“你出门是把脑子忘家里了吧,落水了还一直挣扎,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你要是想死别一直在这求救!亏得我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你,还弄湿了我自己的衣裙。”
当时好在是夏日,天气炎热,她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跑回外祖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没有感染风寒。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事,若没有慕琛模仿她的语气,她一辈
子也想不起来。
慕琛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变化,从一开始的不解,慢慢变为惊讶,最后竟有一丝讪讪的神情落入她的眼中。
他深知,澜意这是回想起来了。
“当时因为你的这句话,让我心里有愧,但你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我就只能悄悄跟上,想找个机会跟你致歉并表示感激。”慕琛叹口气,“可惜我始终没能找到这个机会。我看着你奔向沈家宅院,只能望而止步,回到客栈换身干净衣服。后来我向沈家周围的街坊邻居打听,终于得知你是京城李太师的孙女,从此默默打听关于你的事。”
澜意十分震惊,慕琛居然会因为那日的一面之缘,而费心打听关于她的事?
“我怕我配不上你,想过从军立下赫赫战功,这样就有机会与你站在同一个地方,与你说上话。去年我好不容易到了从军的年纪,听到你定亲的消息,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去酒馆喝了一夜的酒,吓得祁家父母亲自来寻我。”慕琛苦涩一笑,“不过我想走到你身边去的想法一直没变,我日日练武,即将从军之时,姑母就找到了我……后来见你退婚,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本想着去询问祁家父母,该如何去哄得心悦的女子关心,没想到那一夜误打误撞,竟去到了你所在的庄子……”
澜意听了这么多,头都要大了。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慕琛因为她救了他,就心悦上她的事。
她打断慕琛的话,“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
“你都明白?”慕琛欣喜若狂。
“是,我明白。”澜意如实道,“只不过,你真的看得清你自己的心吗?或许你喜欢的不是我,而且那个救下你的人。”
慕琛张张嘴,想回答澜意的话,被她打断了。
“慕琛,不,六殿下,这段时日请您好好想一想您的心,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澜意垂首屈膝行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琛一愣。
想一想……自己的心。
他看着澜意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十分明白我的心。”
澜意终于平复了心情。
方才听到慕琛说的那些话,她脑海里回想前世慕琛初见她时的眼神,那双眼睛情绪十分复杂。
当时的她以为,慕琛这是期待她上前救他,现在想来,那样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来。
这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慕琛,匆匆离去。
暮云和拒霜在二门上等她,一见她走过来,暮云连忙上前行礼,跟澜意说道:“姑娘,南康侯府方才来府上报丧,说是三姑爷昨夜里病逝了!”
“千真万确?”澜意上扬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啊!”
可不是一件好事嘛!澜舒从此无后顾之忧了啊!
我同你一样,都在外面有……
南康侯府如今乱作一团。
侍女小厮皆换上一身麻衣孝服,低着头来去匆匆。
大部分的奴仆忙着布置府上陈设,做出灵堂的模样,剩下的婢女则是忙着通知各家亲眷,唯有几位主子的心腹,跟随在主子身边,安抚主子。
正堂内,摆放着蔡奎的棺椁,上首的南康侯夫人靠在南康侯肩膀上,哭诉道:“侯爷,大夫不是说,只要二郎醒过来就会有好转吗?为什么二郎没有好转?”
二人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平日里互看不顺眼、吵吵架很正常,眼下南康侯夫人伤心,南康侯也不恶语相向,用手轻抚她的肩膀,说:“你要想开点,二郎媳妇李氏如今身怀有孕,何尝不是你的慰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