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封太医这次有数了?,立马取针,但也不敢把话?说满,斟酌一番才道:“您的腿,或许换种?治法,还有救。”
赵珩神情?狠狠一怔。
显然他也已感受到了?久违的痛楚,明明从前无论他用什么?利器来砸都毫无反应的腿,如今会疼了?。
封太医还是保守地道:“微臣怀疑戎狄部落豢养的那怪物?身上有毒,进?入人体可使得人知觉麻痹的奇毒,否则朱院首给?您治了?这么?久,什么?外伤都痊愈了?,您除了?梦魇发疯,也并无其他症状,偏偏就是站不起来,实在怪哉。可惜当年?与那怪物?交过战的将士们都没能活着?回来,戎狄战败后,圣上也下令将那怪物?全都烧死了?,这点只?是微臣的猜测,是否当真如此,如今很难查起,微臣也自知医术不是最精湛的,您若愿意相信——”
“我信。”赵珩一字一句。
封太医对上赵珩坚毅的目光,放心?下来,继续道:“姑且断定为毒,毒可用解药解,也可用剧毒来攻,两相克制,彼此消融,您今日中?了?蝎毒,蚁毒,双腿却有了?知觉,大可印证这一点。所以微臣往后得给?您用毒。可这终究是有风险的,一着?不慎,恐会丢了?命。”
赵珩自嘲一笑,“我半死不活地熬到今日,至亲、权力、地位,全都丢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早就受够了?困在轮椅上的无可奈何。譬如今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子对他肆意妄为,他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摔下去,愤怒,不甘,绝望,有那么?一个瞬间叫他不受控制地想,不如就这么?死掉好了?。
可他想活啊。
因此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得试。
毕竟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了?。
封太医擦了?把汗,宽慰道:“您也放心?,微臣敢这样说,自然也是豁出了?身家性?命,用量必会慎之又慎。此事在您痊愈前,也绝不会向外透露只?言片语。”
赵珩“嗯”了?声?,万分疲惫地阖了?阖眼,喃喃问:“她人呢?”
封太医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赵珩问完不久,屋外便?咚咚咚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若有所觉,睁开眼,侧了?侧身。
“你?醒了?!”宋知意跑得气儿还没喘匀,双眼亮晶晶,语气惊喜,边问封太医怎么?样。
封太医与赵珩对了?个眼神,明白其意,只?笑着?道:“多亏您及时,殿下性?命无忧,只?是要?好好养一阵。”
“那就好,这一路可算担心?死我了?。”宋知意拍拍因为太过紧张跳得飞快的胸脯,在床边坐下来,仔仔细细看着?赵珩。
赵珩头一回没有挪开目光,任由她打量,他眼里倒映出她莹白如玉的姣好面容,几缕汗丝滑下,碎发也被濡湿了?贴在颊边。赵珩皱了?皱眉,问:“你?做什么?去了??”
“我……”话?到嘴边,宋知意顿了?顿,“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赵珩的神情?这才冷下来,咬牙切齿道:“靖阳侯世子。”
被摔下去时,他隐约听见了?声?音。
毕竟是从小在京都长大的,哪怕交情?不深,也有印象。
宋知意说起来还是气得捶床:“这个狂徒简直可恶至极!他还带了?一堆衣着?光鲜华贵的世家公子过来,可惜奸计落了?空,你?放心?,我方才和落眉把他打晕踢进?那洞坑了?。”
赵珩眸光深邃地朝她看来,她马上补充:“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如杀人犯偿命一般。量他家也不敢追究我的过错,等明日我还要?向皇上告御状!”
回来一路宋知意也想过了?,不管皇帝是什么?心?思,最后是什么?处置,她都得去告!告了?再说!
赵珩望着?她即便?生气也熠熠生辉的眼眸,长久没有说话?。
明明被欺负的不是她,她却比他还要?生气。
犹记上回,她哭卿卿地坐在他腿上,唤他夫君,要?他为她做主。
如今,她气势汹汹地说,要?替他告状。
赵珩想,其实也不只?是一点喜欢。
她这样刚柔并济勇敢无畏的姑娘,这世上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呢?
宋知意看赵珩没有说话?,才发觉自己絮絮叨叨说太多了?。赵珩这虚弱至极的身子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她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庆嬷嬷。”
赵珩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握住什么?,宋知意已经似蝴蝶一般轻快地走了?。他垂下眼眸,无奈地叹了?声?。
庆嬷嬷倒还好,如今已经在厨房忙活晚膳了?。
原来不知不觉,夜幕已降临。
苟富贵又亲自过来询问一番赵珩的情?况,想必是要?回去向皇帝回禀,封太医心?里有数,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苟富贵临走前,对宋知意说,皇帝叫她好好照顾赵珩,等明日再去马球场回话?。
宋知意摸不清这是个什么?意思,苟富贵瞧着?清秀无害的模样,然而混到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能是什么?善茬?想从这样的人身上套出点话?,也难。
宋知意饿了?,应下后,索性?不想那么?多。
赵珩连续遭受重击,胃口不是太好,晚膳勉强喝了?些米粥,便?阖眼睡下。
宋知意沐浴过后,不放心?地进?去看了?眼,发现赵珩的嘴唇还是泛着?一层淡淡的乌青,像是中?毒。
可是封太医说性?命无忧,这真是无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