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都是爱漂漂亮亮的,她私底下跟石竹学了不少,与最初的时候相比,给昭姐儿扎的辫子总算是勉强能看看了。
前些日子她治好了一位久病难治的夫人,那夫人心存感激,病好后特意来仁安堂送了两盒点心给她以表谢意,她见那夫人身边的小姑娘辫子编得精巧,就央求夫人教她扎辫子,那夫人耐心地给她示范了几回,她回来后便想着,按着那夫人教的给昭姐儿梳头发,昭姐儿定然喜欢。
她给惠昭系上红色的发带,朝铜镜努了努嘴巴:“昭姐儿,你快瞧瞧,今日扎的辫子你可还喜欢么?”
惠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两颊浮现出一对小梨涡,伸手摸了摸辫子:“娘亲,你好厉害呀。”
楚明熙亲了亲她的额角:“昭姐儿喜欢就好。”
她抱起惠昭让她在地上站好,抓了一把糖冬瓜递到她手里:“去跟卿姐儿玩去罢。”
惠昭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男人,垂眸看着手心里的零嘴默默数了数,向楚明熙讨要零嘴:“
娘亲,再给昭姐儿一些零嘴罢。”
“你前些日子牙齿才疼过,不能吃太多的零嘴。”
“娘亲,那不是给昭姐儿吃的,是给昭姐儿刚认识的一个叔叔吃的,昨日昭姐儿还给了他好些花生吃呢。”
楚明熙愣了愣:“叔叔?!哪个叔叔?”
虽说昭姐儿比旁人都聪慧,且平日里只在巷子里跟卿姐儿玩耍,还有卿姐儿的母亲罗三娘时不时在一旁看着,照理不会给拐子盯上才是,但眼下冷不丁冒出来个叔叔,叫她如何能放得下心?
“那叔叔说他跟娘亲是认识的。”
“我认识的?他可有说他姓什名什?”
惠昭抬起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楚明熙眉头拢紧,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昭姐儿,外面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你不能谁说的话都信,哪怕那人说他是娘亲或是舅舅的朋友,他她也有可能是在骗你。无论他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可以随便跟那人走,知道么?”
惠昭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娘亲,你说的昭姐儿都明白。那人昭姐儿见过,娘亲你也见过的,你还跟他说过话呢。”
“我也见过的?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日在我们家门口跟娘亲你说话的那个叔叔呀,叔叔那天还请娘亲和舅舅一同去酒楼吃饭。昭姐儿记得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叔叔呢,那叔叔长得又高又壮,看着可厉害了。”
楚明熙眸中涌起淡淡的复杂神色。
昭姐儿说的叔叔竟然是容玘。
他至今还没离开湖州么……
许是因为从惠昭口中得知容玘人还在湖州,过了两日楚明熙和叶林带着惠昭上街的时候,容玘与他们碰巧撞见,楚明熙倒不觉着如何意外,反观容玘,险些当场失态。
面对面地遇上了,再躲也委实没必要。
惠昭睁着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睛望着容玘:“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叶林来回打量惠昭和容玘,表情凝重。
看眼下这情形,殿下私底下定是和昭姐儿见过面的,否则昭姐儿见了殿下,不该是这般熟稔的样子。
殿下找昭姐儿究竟意欲为何?
容玘神色微窘。
他接近惠昭,的确是存了想要打听楚明熙近况的心思,只是他并不想让楚明熙知晓此事,更不想惊动了叶林。
楚明熙牵着惠昭的手默不作声。
先前她曾想过要不要跟叶林提到此事,见叶林这几日因采买药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连晚膳都没空回来吃,有时候甚至就直接歇在了仁安堂,便打消了这念头,想着横竖容玘早晚都会离开湖州回京,不跟叶林说起容玘还在湖州其实也没甚要紧。
几人心思各异,唯有惠昭一人没感到丝毫的不自在。
惠昭摸了摸口袋,仰起脖子对着容玘道:“叔叔,今日昭姐儿没带零嘴,下次你过来,昭姐儿请你吃蜜枣。”
容玘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回到楚明熙的身上。
她已嫁了旁人。
他不敢再多瞧、多想,朝叶林和楚明熙微微颔首,推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便匆匆离开。
次日用完早食,容玘去街上买了一些零嘴,足足买了几大包才作罢。
李泰一壁提着零嘴,一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他也不明白容玘是怎么了,好端端地突然就买了那么多零嘴,不过近来容玘屡屡举止反常,他已有些见怪不怪了。
到了巷子口,容玘伸手拿过李泰提在手里的零嘴,径直朝巷子里走。
他记起昨日惠昭跟他说要送他蜜枣,孩子心中无大事,零嘴在他们眼里就是顶要紧的事了,惠昭说要送他零嘴,他也很想送她一些回礼。
李泰伸长了脖子,远远便瞧见惠昭和卿姐儿正坐在台阶前翻花绳。
见有人过来,两个孩子停下手中的游戏,先是看了来人一眼,待视线落到来人手中拿着的零嘴时,两个孩子就再挪不开眼睛了。
容玘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将零嘴朝惠昭面前一递:“给你的。”
惠昭看着那几包零嘴,两眼登时亮了起来,脸上难掩惊喜:“给昭姐儿的么?”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便每样都买了一些,你看看可还喜欢?”
惠昭不由踌躇起来,一旁的卿姐儿馋得不行,催促道:“昭姐儿,你怎么还不收下呀?”
娘亲和爹爹虽也时常给她买零嘴吃,昭姐儿也隔三岔五地送零嘴给她,但她可从未见过有人送零嘴送得这般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