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指腹为她擦去肌肤上黏腻的血,温声说要带她走。
是谎话,但也真是美梦。
……
听见了那句几不可闻的低语,闻人策若有所?思,火光映照着他精致的侧颜,凤翎睫羽间投落下一层浅淡的阴影,仿若迎着烈焰绚烂而开的荼蘼,诱人又危险。
见怀中的人好?似又没了知觉,他眼眸微深,迈开一双长腿往来时的密道走去,身影逐渐消失于阴影之?中。
要做飞鸟?
她于他眼中,便恰似一只误入笼中的飞鸟。她给予了他从未见过的冰雪风霜之?色,更是教他品尝了情苦与甘甜,从而忍不住生出贪念。
只是,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譬如她。
它们的羽翼太光辉了,当它飞走,你会由衷地庆贺它能获得自由。
可遗憾的是,自己还得在?这乏味之?地苟活。
心事重重她较先前分别时,又清减许多……
另一边,闻人珏派遣下山寻找失踪马车的人终于返还,前往客堂之中?回禀。
“马车倒在五里地外的一处田坑里,发现时人已没了踪影,属下往周边的农舍都走?了一遭,仍然未能发现其他线索。”
为首的男子垂首下跪,如是说道。
“属下无能,请公子降罪。”
榻上,穿着素衣的闻人珏并不言语,唯有紧蹙的双眉与眼中?沉重的忧郁,流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焦灼。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似乎也因疾病而失去了光泽,贴于光洁饱满的额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憔悴。
“降罪……看来你是准备要放弃任务,打算用脑袋来赎自己的渎职、无能之罪了。”桃花眼中?神色幽暗而锐利,他垂下首望向地面伏拜之人,语气森冷若覆冰霜。
那人面白若纸,眼中?浮现出恐惧之色,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不,不……”
“若不是如此,那人没找见,你还回来做什?么?”
闻人珏抬手掩唇咳嗽,面容上笼罩着一层病态的苍白。嘴角失去了往日雷打不动的微笑?,微微下垂,透露出几分阴郁之色。“还不快滚下去。”
听出他的话外音,跪于地面的男人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忙应声道:“公子莫动怒,属下立马加派人手接着搜寻!”
说罢,犹如又?忙直起身来,大踏步往外走?去。
室内陷入一片静默。
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闻人珏侧过首去,同立于一旁的侍从开口问?道:“算算日子,堂兄今日应该便要到?了吧,可派人去山下迎接了不曾?”
立于一旁的侍从忙垂首答道:“策公子今日辰时便到?了,因您在休息,所以下人们并未前来通传。眼下,策公子应是与合一在一处。”
“嗯?堂兄他唤合一过去做什?么?”闻人珏感到?些许意外,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这个,小的倒是不知?。”
闻人珏若有所思,不再言语,室内恢复至宁静,犹如一处酝酿着波涛风暴的暗流。
顿了半晌,他方才有所动作,若想到?了什?么,神情?蓦然有些凝重。
他从床榻上直坐起身来,拖着病体下了榻,果断地吩咐道:“更衣,领我去拜会?堂兄。”
侍从惊愕,想起合一离开时留下的交代?,又?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医师嘱咐过,公子您如今贵体抱恙,不宜奔波劳累,还是好好歇息才是……”
闻人珏却不理睬他的劝阻,亦懒得多费口舌辩驳,自行换了鞋履,拾起披风抬步便往屋外走?去。
被无视了的侍从被落在后头,见男人脚步尚且不稳,迈出的步伐竟是比原先康健时更大,神情?不由?得愈发焦灼。可观他神情?冷峻,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亦是不敢再出言忤逆他的心意,不然只怕自己小命也会?不保。
可这主子身份金贵的很,不服侍着更是不行啊。
他不由?得满腔苦涩,只得追上前去,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的扶着公子,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
远处烈焰冲天,火势如狂龙般翻腾,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见远处升起的黑烟,闻人珏眼眸渐深,随意叫住了身旁一个路过的府兵,问?:“那处不是大雄宝殿么,外头有人把守,如何就失火了?”
那人本事行色匆匆,回首见是他,只得停下脚步,忙不迭地向男人俯首行了一礼。又?答道:“回公子的话,那处并非失火,乃是策郎君方才下的命令。”
见对面穿着华衣的男人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异色,他神情?有些犹豫,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解释:“郎君道是佛门净地中?混入了污秽之物,腌臜重重,故而命人用火将宝殿与旁边的几座小阁悉数焚烧殆尽,预备重新筑殿。”
闻人珏对此解释感到?不解,面上露出几丝哂笑?,若有所思,一边大步往前方走?去。
他这位堂兄向来低调,又?追求君子明哲保身的那一套,因而并不爱出什?么风头。可今个儿,如何却忽然转了性子,竟丝毫不避讳众人的口舌?
再者,闻人策不是从来便瞧不起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么,如何今日也会?学他的作风,肆意于山中?纵火?
更何况,此处并非是匪窝,而是人多眼杂、美名?远扬的寺庙。他先前碍于人口舌,命手下搜查寺庙时尚且不敢对大雄宝殿多做什?么,可如今,闻人策却要一把火点了它。
……
可他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以他对闻人策的了解,那人并非是做事不讲缘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