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林娘那里拿到了太多了。
林娘帮她解决了张赖子。
林娘给她布卖。
林娘给她钱。
林娘让她有了另一种活法。
……
越到后面,她越害怕,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却迟迟不落地,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个雪球迟早有一天会撞向她。
可是,人总是复杂的,伴随恐惧而来的还有钱。
每到深夜,清理一天的账务时,她会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提着一袋子钱,开始清点数目。
她那小小的屋子里,板凳和桌子都染上了炉子的火光,屋子的一切都沉浸在她的数钱声音中,沉浸在某种隐蔽的喜悦中。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知道很危险,可危险迟迟不来,钱却源源不断。
平城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暖和,和她脚上穿着的棉鞋一样暖和。
她有了钱,有了人脉,也有了能够帮助别人的能力。
也许是因为她能够提供卖货的机会,所有人都愿意给她面子,听她说话。
慢慢的,只要是在外面,她就有了那种有钱有能力能够造福别人的人才会有的从容神情。
可有些恐惧只是藏进了心里,并没有消失,会在某一刻突然跳出来提醒她——
那天晚上,很晚了,花姐带了两个人来了她家里,说是有事要做。
她偷听到她们是要去杀人,她们要去杀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无头男尸案的凶手。
她听到她们说话——
“非得把人杀了吗?雪青不是说那个人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吗?”
“林娘说只有死人才靠得住。”
后半夜他们就走了,第二天,王春雨就听说。无头男尸案的凶手已经自杀了,吊死在了松树林。
松树林就离她家不远,她想起了花姐她们带的绳子。
王春雨那天晚上焦虑到睡不着觉,太危险了。
林娘解决一切问题的方式好像就是杀人,王春雨住在城里,平常和林娘接触的时间非常少,她只觉得害怕。
她唯一庆幸的是小女儿和自己的丈夫去了隔壁城市,她大女儿对她的这些事情并不知晓。
在这样的恐惧中,日子依旧要过。
白天,她依旧是那个从容的能够帮人平事的王大娘,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心里的焦灼与日俱增,无论她吃多少碗饭,都填不上这种焦灼带来的空洞。
很快,又有新的幺蛾子出现,王老板死了。
他儿子觉得自己能够干个更大的事业出来,不按照过去的方法送货了。
王春雨心里实在是害怕,可她就是个普通人,她的位置改变不了现状,她只能用更多的钱来让自己不要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