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听南听了好奇,问宋珏:“当年娘亲你就这么把生的吃下去了?然后说了?”
宋珏:“……我把那碗饺子全掀了。但你别学我。”
岑听南彼时笑弯了眼,可也懂娘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娘亲与爹爹恩爱两不疑,做什么自然都不算错。但自己和左相,在娘亲眼中与盲婚哑嫁无异,娘亲怕她犯错。
她又在心头叹了一回女子的无奈,从大事到小节,真是处处受限,处处被央求甚多。
连她这样被娇惯着长大的人,都感受颇多,更不用提旁人。
那些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儿呢?还不知日子会多难过。
岑听南微微出神的间隙,带着生面粉气味的饺子,已递到她跟前了。
岑听南蹙起眉,打算浅浅咬口面上的皮,就算给顾砚时天大的面子了,要她说“生”她可决计说不出来。
顾砚时最好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却在此时听见熟悉的声音清冷道:“生的,别吃。”
喜婆顿时“哎”了一声,顾砚时语气便又淡了几分:“东西放下,所有人都出去。”
他的声音不算多威严,因饮了许多酒,今日还浸着些岑听南从未听过的……懒散。
是醉了么?
而当他不再刻意将自己端成一根孤傲的竹时,上位者的姿态与气息反倒毫无保留地倾泻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顾砚时,是朝堂上那个狠戾予夺的左相,不再是那个冷漠而知礼节,喜穿竹纹的文人。
屋内噤了声,再无人敢质疑。
喜婆将揭盖头的喜秤杆留了下来,一把抢过丫鬟手中的生饺红枣什么的,见鬼似的头也不回飞快跑出了门。
什么劳什子大户人家,可算礼成了,她再也不接这种活了!谁爱接谁接。
屋内一时静下来。
雪松和酒的气息逐渐缠绕过来……像他抱着她。
却比今日大庭广众下那个横抱,愈缠绵。
顾砚时修长的手拿起喜杆,在手中轻掂了掂,挑起盖头。
他呼吸微滞。
岑二姑娘是极美的,他一直都知。
前些年她无法无天乱来的时候,大家提起都摇头,说是将军没管束得好,否则借着这倾城的容貌,入宫与瑶光争一争宠也不是没可能。
而那时的她,才多大点?十五还是十六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罢?
顾砚时每每听了只觉得好笑,这群老不修的,镇日对着个小姑娘意淫,真是没脸没皮。他若是大将军,只怕得把女儿养得更娇纵,让全天下的男子都不敢沾惹才好。
只是命运这样神奇,就连他也想不到,这朵世人都称赞的明艳花儿,竟辗转到了他房中。
可他并不想将她摘下,放进花瓶里观赏。
她天生应该是张扬而娇纵的。
此刻红蜡摇曳,她着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火红嫁衣,故作镇定望向他的眼波流转里,带着羞恼又带着点娇,还揣着茫然与无措,这样复杂而灵动的情绪,在她眼里跳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