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钺和岑岐下至山间之后并未返回吊脚楼,苏藜还在上头身上插满了管子,他怎么放得下心离开。
他不过是撇开众人,好跟岑岐交代“那姜岭说蛊王是‘入谷不许,出谷不拦’。我们入谷之前,蒲先生已送来信件他正往此处赶来,你这会儿即刻出谷,找到蒲先生与先前的队伍集合。”
“殿下,您这是?”
“我总觉得不妥,怕是等不了三日了。你先与他们汇合,如若有异,我以响箭为信,你即刻带人强行入谷,我们抢也要把阿藜抢走。”
荀钺果真还未放下心来,他神色凌厉地部署着,眼里尽是对苏藜的担心与坚持。
洞内,休憩了一阵的苏藜苏醒过来,她睁开朦胧双眼见到的却是姜岭守在旁侧。
“荀钺他人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洞里空气稀薄不适合待那么多人。”姜岭解释道。
“哦。”苏藜淡淡回应,她转头看向与她血脉相连的孟月儿,“你娘她,有反应了吗?”
“还没有。”姜岭怅然地摇摇头,满是哀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当年,她为何不惜殒命都要跳下万毒池呢?”苏藜很是不解。
姜岭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抱歉,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没,只是有些不堪回……”姜岭目光黯淡,仿佛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之中。
“当年父亲凭借蛊术雄踞一方,无数富绅权贵捧着金银财宝前来向父亲求蛊。可蛊术嘛,有的是为了防患,但大多是为了谋害,父亲当时被财富和权势蒙蔽了双眼,不分黑白地施以蛊毒。”
“不仅如此,为了让所制之蛊更毒、更烈,更难以解除,父亲不惜用大量生灵来做制毒试验,最后竟走火入魔到以活人试炼。”
“娘亲多次劝告无果,实在不忍看他一错再错,最终竟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将父亲拉回正道。”姜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孟月儿冰冷的手背,一时有些哽咽。
“看来,蛊王也是自那以后才选择归隐山林的。”苏藜感慨,“你娘真是勇敢,为了大义竟能做到这般……”
苏藜若有所思,不知自己面临此种境地之时,是否会像她一样选择舍身取义。
“是,他们都是大人物,有自己觉得最为重要之事,唯独我这个儿子是最无足挂齿的……”
姜岭说到此处,竟转过脸去偷偷抹泪。
苏藜看在眼里,不曾想看似无牵无挂,自在逍遥的姜岭,心中竟深藏着这样沉重的郁结。
“我想,你娘亲这样做,绝不止单单为了蛊王,她定是为了你才能下这样大的决心的。”
姜岭不明所以地看向苏藜,“为了我?”
“有父必有子,她定是不愿你长大以后成为黑白不分、无恶不作之人,才宁死也要纠正蛊王的恶行的。”
苏藜微笑着看向姜岭,“你看看你现在,为人仗义直爽、果敢开朗,而且眼界开阔、博学多识,一定是你娘亲希望看到的样子。”
姜岭总算弯起了笑眼,“阿藜,你真的很会宽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