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野,不要这样,别哭了。”
“高哈尔。”
“宝贝。”
乐野怔住,响亮地打了声嗝,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被凌唐托起来,细细地擦着他的眼睛,直到他彻底平静,才微微挪开了身子。
“凌唐哥。”
凌唐看过来,等他说,深邃的眼睛里是化不去的担忧。
许久,乐野决定坦白。
他像一只小猫似的,把脚丫藏在抱枕底下,双手抱着膝盖,头搭在上面,神情专注地看着凌唐,说自己有焦虑症。
凌唐呼吸一滞,即使早有预料,此刻仍是心痛难耐。
乐野看着他变了神色的脸,笑了笑:
“我是不是很好学啊,把你的焦虑症也学会了……”
他第一次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在艾伊木离开后的第二个月。
冬天尚未过去,小院透着死寂。那天傍晚,他雕了两个木头小人偶,一个是艾伊木,一个是凌唐,刷上漂亮的粉色,看起来很温暖。他搂着它们,一会儿跟这个说两句,一会儿再跟那个说两句,颓丧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啪嗒,屋檐上的雪落了,惊醒了乐野。
他看看院子,卧室,再看看手里的两个小人,瞬间如被油煎了心般狂躁,难以自控地吼了两声,然后把两个小人都都进火塘里烧了。
天蒙蒙亮时,乐野终于琢磨过来,他病了。
“我现在好多了。像你说的,都过去了,我也是。”
乐野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去了,这句之后,他把脑袋抬起来,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倏地,变了脸色……
“凌唐哥……”
大雨滂沱,林梢狂舞。暗昧的夜空之下,只有一扇窗浅浅地亮着,光像蛛丝一般撕扯着、伸展着,冲进黑暗,冲进长满了疮的岁月里,冲进无数个太阳落山之后的深夜——
轰,电闪雷鸣,凌唐双膝着地,笔挺的脊梁被瞬间照亮。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跪着,他俯身。
他认罪,他救赎。
他垂,他凝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三年不过昨日。
人情翻复,世路崎岖——不过如此,也不过如此。
天晚了,但一切还不算太晚。
不久之后,又是太阳高照的一天。
凌唐缓缓抬起头来,垂在裤边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目光从悔恨、痛惜,变得清朗、笃定,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深深地对视、眷恋——
他抬起一只手,揽住乐野的后腰,用力一压,让他快要直起的身子重新俯下,然后吻了上去。
一千多日,他们第一次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