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看她一眼。
她气呼呼环住手臂,腮帮鼓鼓,赌气自己跑去御花园,昏倒在一片花墙前。
孤零零的身影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连蚂蚱、蝴蝶都能欺负她。
那是他们僵持最久的一场冷战,最终以她服软告终。
为何呢?为何要让自己如此卑微?
躺在木床上的黎昭缓缓睁开眼,可能是吸入花粉量少的缘故,没有昏睡太久。
一盏烛灯中,入目的是两道身影,一坐一站。
不知是不是心防起了警醒作用,还是两个男子表露出的关切程度有深有浅,她转动眸子,视线只落在齐容与的脸上,气息微弱道:“没事的。”
已从御医那儿吃了定心丸的齐容与压低声音,本就清越的嗓音变得更为动听,“嗯,休息一夜就好了。”
两人的对话落在曹顺耳中,只是寻常朋友间的关怀,落在萧承耳中却如情人间的呢喃,尤为刺耳。
见黎昭脱离危险,萧承起身默默走开,甚至没有留下一句关切的话,看得曹顺直着急。
明明担忧人家担忧得不行,怎么这么别扭!
老宦官自然不敢表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能连连默叹,随圣驾离开。
老掌柜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钱,吓得张大嘴巴,呆呆望着不明身份的一拨人远去。
御医走进后堂,再次为黎昭把脉,确认无恙后,看向齐容与,“少将军,陛下吩咐老夫送黎姑娘回府,这便出发吧。”
“不劳您了。”
“圣意不可违。”
齐容与觉得多此一举,明明他就可以送人回去,可转念一想,琢磨出些端倪,暗自摇摇头。
如果黎昭不是黎淙的孙女,天子还会言不由衷吗?
可是,没有如果。
他不知黎昭和天子之间的感情纠葛有多深,但身为外人,不该添乱的。
黎昭这会儿清醒许多,已然能下地走路,没打算三更半夜为难老御医,便跟着老御医和两名侍卫走出小馆,回头与老掌柜道别时,目光所及,是跟在后头的齐容与,以及他牵着的风驰和电掣。
离开崎岖小路,黎昭坐进马车,以为会晃晃悠悠回到侯府,不承想,窗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她挑开帘子,见自己选中的小马驹奔跑在马车旁,速度比拉车的马匹快上几倍,时不时还要故意慢下来。胸前的红花向后飞扬,挂在侧颈上,别提多滑稽,逗笑了黎昭。
少女一笑,冬日回暖,千树万树吐新芽。
跟在斜后方的齐容与也笑了,一路将黎昭护送回侯府,才独自驾马离去,途经一家不打烊的面馆时,他拉紧缰绳,停下马匹,点了一碗油泼面。
青年独自坐在面馆里,秀颀身姿吸引了路边卖花的老妪。
“官人,买束花吧。”
“不了,谢谢。”
更阑人静,齐容与虽然没打算买老妪的花,但还是递出几个铜板,让她早些回家。
老妪讷讷,半晌说了句“公子心善”,离开时,在临门的桌边留下一束花。
店家抹桌子时,将那束花递给青年。
齐容与才发现,这不是鲜花,而是手编的,饱满的柿叶中,镶嵌几颗硕大饱满的“丁柿”。
还挺好看的。
齐容与不自觉想到落在黎昭发髻上的柿子叶。
柿柿如意。
丑时一刻,他回到府中,干净的庭院空无一人,连个护院都见不着。
不是伯府雇不起仆人,而是百余边关将士暂住在此,个个骁勇善战,没有一个贼人敢入伯府盗窃。
可当齐容与刚跨进垂花门,就有一道小小身影尾随,一把扯下他腰间的酒葫芦和一捧手编花。
“咦,怎么换葫芦了?”
“咋还有姑娘的东西?”
话落,几道身影窜了出来,围着小童探头探脑,议论不休。
“呦,来皇城前,伯爷和夫人还为少将军的婚事发愁呢,说你整日闷在军营,都没个世家公子的样儿,哪个闺秀会乐意嫁你?看来是伯爷和夫人多虑了,咱们少将军有心上人了。”
一名手背皲裂的老将抢过手编花,飞身上了屋顶,在冷风中咧开嘴,戏谑之意明显。
“偷袭”成功的小童撇开脚靠在垂花门上,啧啧个不停,“哪家的姑娘啊?我也好给夫人写信报喜。”
面对几人的调侃,齐容与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手扣在小童的头顶,直击要害,“认识几个字,还大言不惭要写信?”
小童最讨厌被人摁住脑袋,张牙舞爪地挥动起手臂,可怎么也碰不到前方的男子,只怪胳膊太短。
齐容与一面扣住小童头顶,一面扫视几人,坦荡道:“别胡说啊,没有的事。”
坐在屋檐上的老将磕磕烟杆,颠了颠手编花,“既然没有喜欢的姑娘,那这玩意就没意思了,不介意我们当蹴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