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看著她說了聲「謝謝」,聲音沙啞,帶著一種難聽的碎裂感。
好渴,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想吞咽一下口水,結果嘴內幹得連唾液好像都沒有了。
遂垂了垂眼,然後楚楚可憐地放低了聲音,軟聲道:「姐姐,渴~」
那姑娘看著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把手巾放入水盆中,轉身出去了。
眨眼的工夫,端著一隻粗瓷碗進來,走到床前,小心地遞到連玉手裡。
連玉的兩隻小手捧起大碗,舔著碗沿,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這一下,她才感覺終於又活過來了,順著剛才姑娘端水時忘記關上的門看出去,外面儘是燈火輝煌,原來已經是夜裡了。距離她被夯暈,已過了大半日。
吵聲,鬧聲,說笑聲,琴聲,鼓聲,絲竹聲,從那窄窄的門口,隱隱約約,影影綽綽地透進來,好像外面一片繁華熱鬧。
連玉把手中的瓷碗歸還給那姑娘,問道:「姐姐,這是哪裡?」
那姑娘收起碗,掀了掀眼皮,回道:「春香院。」
連玉心想,這名字怎麼聽著這麼不正經呢?
「我怎麼會在這裡?是姐姐救了我嗎?姐姐,你人真好!」連玉努力扯起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姑娘要轉身的動作頓了頓,輕聲道:「被賣來的。」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連玉的眼睛,又道:「我也是被賣到這裡的。」
「哦。」連玉失落地低下頭。
姑娘站在那裡怔了一會兒,還是拿著碗抬步出去了。
此時的連玉,眉頭緊皺,正在心裡狂吐髒話。
草!她就說這名字怎麼聽著不正經呢,原來是個花樓呀,又是春,又是香的,還挺應景。
她折騰了這麼大半天,竟然最後還是被賣進了樓子裡,簡直是「殊途同歸」了,瞎子點燈白費蠟。
還有,這是哪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撿了漏,她連玉的漏也敢撿,給她等著。
這時,一陣刺鼻的香氣撲面而來,把連玉熏得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抬起頭打了個噴嚏。
只見一個頭戴大紅色絨花,身穿綠錦緞衣裙的胖婦人,一扭一扭地從那道窄門裡擠了進來。
身上掛的金銀飾叮噹作響,臉上塗得粉比牆還厚,白得瘮人,一張大嘴抹著紅艷的口脂,一張一合間更是嚇人。
她猜測這定然是這春香樓的老鴇無疑了,看著這又土又俗的老妖婆,這春香樓的水平堪憂,難道是個下等樓子?
連玉的好勝心總是長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現在,她就覺得,就算被賣,那也要被賣到最好的花樓里去。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那胖婦人已經揮著小手絹,走到了床前,眼睛笑眯眯地盯著連玉的小臉瞧。
一邊瞧,還一遍嘖嘖地點頭,最後甚至上手又摸又捏,像是在檢驗一件商品。
驗完貨,滿意地笑道:「哎呀,老娘真是撿到寶了,
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胚子,再養個幾年,別說是咱們這小小的浦州城,就是那煙花寶地的江都,咱們也能去爭個花魁。」
轉身便吩咐身後跟著的丫鬟:「杏兒,快到我房裡去取上等的金創藥和凝膚膏來,這麼個小美人,腳上可不能留疤。」
那丫鬟說了聲「是」,邁著小碎步匆匆而去。
老鴇又和顏悅色地看著連玉:「我姓榮,你們倆以後就跟著樓里的姑娘們一起叫我榮媽媽就好。」
連玉瞟了眼站在門口那兩個膘肥體健的大漢,點點頭,從善如流道:「榮媽媽好。」
「好好好,丫頭真乖。」她摸了摸連玉的頭,又斜著眼睛瞟著剛才給連玉擦腳的姑娘,那姑娘抬起眼皮,喚了聲「榮媽媽」,依然的面無表情。
老鴇榮媽媽滿意地扯起大紅唇笑了笑:「嗯,我看你們兩個丫頭都是乖覺的,這是咱們的福氣,我省心,你們也不用受罪。不像那些要死要活的料子,瞎折騰,挨了打受了罪,最後的結果還不都是一樣。你們兩個以後就安心地跟著榮媽媽。媽媽帶著你們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戴金銀珠寶。往後吶,都是好日子。」
連玉的臉上適時地露出了嚮往的純真笑容,開心道:「真的嗎?榮媽媽,你真好。比我爹娘還好。我以後就要跟著榮媽媽吃好吃的。」
站在旁邊的姑娘一言難盡地看了連玉一眼,悄悄抿了抿嘴唇。
榮媽媽被連玉的言語哄得咯咯咯地笑出聲來,拿手指頭點了一下連玉的額頭:「你這個俏皮鬼,跟我真是緣分。只要你能不吃胖,想吃什麼隨便吃,媽媽這裡有的是好吃食。」
連玉激動地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床邊上,抓住榮媽媽的胳膊撒嬌道:「真的嗎?我現在可以吃嗎?我都要餓死了!」
「可以,可以,一會兒就讓廚房給你送過來。」
「太好了,太好了,媽媽,我要吃肉,吃好多好多的肉,我現在能吃下一頭牛。媽媽,你一定要讓廚房送好多好多的肉過來,少了,我可不夠吃。」連玉開心地手舞足蹈,簡直像是一個小傻子。
榮媽媽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們兩人一遍,清了清嗓子:「從今以後,前塵盡望,名字也換個的。」她指了指連玉,說道:「你叫梨月。」又看了看旁邊那個姑娘,道,「你以後叫梅雪。」
說完,她還滿意的點點頭,好像覺得對自己起的這兩個名字甚是滿意。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