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相较起上清宗整体的仙子风格来说略有些破烂邋遢的中年男人跨入执法堂,垂在胸前的山羊胡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裘弈,面色凶煞,似是要冲过来给裘弈一脚。
这男人便是裘弈的师父,当时的上清宗宗主,钱更渡。
钱更渡几步走到裘弈身边,往裘弈后脑勺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若不是裘弈手稳,摧雪怕是要因为这一巴掌直接戳进谢英脑袋里。
谢英不可置信地看向钱更渡,“你到底是来教训你徒弟的,还是来杀我的?”
“你这不是没死吗!”钱更渡不耐烦地冲谢英说完,转头摁下裘弈还握着摧雪的手,“收势,不准再打了。”
裘弈默默收剑,他垂眸看了一眼剑尖染血的摧雪,又突然将剑伸出去,往谢英的干净衣服上擦了几下,把自己的摧雪给擦干净。
谢英震怒,钱更渡挡在自家徒弟身前,惩戒似的拍了两下裘弈拿剑的手,但力道轻轻,看着就不疼。
这下谢英算是看出来了,钱更渡这老不死的就是过来护徒弟的,今天这执法堂里,别想有什么公道!
钱更渡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沉默不语的关门弟子。
这小子平日里乖得很,少有在宗门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时候,今日又是进了执法堂,又是跟门里的长老打起来了,不是有什么委屈,就是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他凑在裘弈耳边,小声说:“球球啊,为师才回来,还啥都不知道,你怎么来执法堂了?谢英那老不死的欺负你了?”
裘弈缓缓摇头,“吾想问谢英要名徒子,他不给。”
“不给,你就抢啊,他又打不过你,你别当着执法长老的面抢就行,免得落人口舌。”钱更渡乐呵呵地环视了一遍周遭,问,“想要哪个小徒子啊?”
裘弈抬眼,看向站在谢英身后不远处的程云,对自家师父说道:“那个。”
“练剑的啊……”程云怀中抱剑,钱更渡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英是法修,对剑道了解的还不如他多,这程云若是天赋好,又有心向上修行,跟着谢英修炼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自家的徒弟自家清楚,以裘弈的秉性,绝对不会随意出手抢人,这个叫程云的小弟子一定是明确地跟裘弈说过想要转投在裘弈门下,裘弈又惜才,才来闹今日这么一出。
执法堂不光司掌一宗之中赏罚事务,还会在相对公正的前提下处理一些宗内纠纷。裘弈特地来执法堂要人,就是想要证明谢英的剑术不足以教导修剑的小徒子,要让程云以正当理由拜到他裘弈的门下。
闹这么一回,谢英剑术差劲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虽然还不肯松□□人,但只要程云表达自己想要拜入裘弈门下的决心,那执法长老便会主持拜师,让程云安安稳稳地成为裘弈的弟子。
只是今日这执法堂内有宗主,宗主又是行神道君的师父,宗内多嘴多舌者怕是会向外传成裘弈靠宗主关系抢人弟子,怎么都要挨上点骂,增添一二污名。
钱更渡看向那名叫做程云的小弟子,问道:“你呢,是要继续当谢长老的弟子,还是转投到行神道君座下?”
全场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程云身上,等着程云开口。
程云缓缓转眼,见谢英就在不远处盯着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为本就严厉的面容增添几分凶煞,仿佛他要是敢说一个“弟子想转投到行神道君座下”,谢英就能立马过来捅死他。
他又转眼,看向远处的行神道君。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裘弈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和平日里一样,淡如水,冷如冰。
仿佛今日裘弈为他大闹执法堂,只是他幻想出来的景象一般。
程毁云坠
“你想拜行神道君为师,做梦吧?道君从不收徒。”
程云和小师妹躺在草地上闲聊,闻言说道:“也不一定非是要拜师,我想跟着道君学本事,光是看着道君练剑,我能学到的东西就比师父教我的要多得多,还更实用。”
小师妹说道:“那你既然是要跟道君学本事,还是想法子拜到道君门下吧,不然你日后若是在道君的教导下成了一代剑仙,旁人都不知道你是跟道君学的本事,反而要去夸你师父教徒有道,让那臭老头狠狠虚荣一把,那道君多亏呀。”
“你说的有道理,我想想办法。”程云点点头,又问小师妹,“师妹,你觉得道君此人如何?”
“长得很好看呀,男人女人都喜欢他的脸。”小师妹笑道,“人也非常强,三百岁就已经是元婴期修为的大能,总是走在除魔卫道的最前头。许多大宗门都会被魔修骚扰,但咱们上清宗这一百来年一直安稳,就是因为道君在外除魔,打出了名头,魔修都知道要避着道君走,不然惹怒了道君,自己身死事小,魔宗被灭事大。‘雪阎罗’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非常强的道君!”程云道。
“也是非常好的道君!”小师妹大声说完这句话,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别人在场,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云见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你不要随便在门中长辈面前说道君好。”小师妹神神秘秘地说道,“很多大人都看道君不顺眼,你要是说道君好,会被他们罚的,说不定还要一起挨骂,只能说道君长得好看。”
程云自入门起就沉迷于剑道修炼,并不清楚宗门中的一些秘辛,闻言问道:“为什么大人都看道君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