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繁轻轻拍了下男人宽厚的背:“6景行,你几岁啊,还要双倍补偿。”
6景行下巴抵在岁繁顶,淡定道:“我就是八十岁,你该给的补偿也得给。”
“好好好,给,我什么都给。”岁繁拿这个数十年如一日幼稚的人没有丝毫办法。
她从他怀中挣出,反手攥住他的手:“我定了餐厅,能请尊敬的6总赴宴吗?”
6景行抿唇掩住唇角笑纹:“敢不从命。”
一本正经的,还挺可爱。
与男人十指相扣走向车子,岁繁觉得她的爱人大概八十岁也会如此可爱吧。
即便是满头华,他也会是个可爱又严肃的小老头。
……
枝头上树叶来来去去,不知不觉岁繁已经和6景行走过六十多个年头。
他们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相遇,在最赤诚的时候相爱,在漫长的生活中将彼此嵌入骨血中,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于是,分别变成了无法承受的苦难。
床边机器出极有规律的声音,满头华的6景行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浅浅的呼吸昭示着他生命的存续。
他的手无力垂在病床上,再也抓不住爱人的手。
岁繁坐在床头,神色有些空茫。
她这一生救了无数的人,如今却无法救最为心爱之人。
生老病死,即便是她也毫无办法。
她执起男人的手,轻轻吻上他的手背。
唇接触到冰凉指尖的瞬间,泪终于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像是被这一滴泪惊醒,病床上的人挣扎的睁开眼睛。
他用尽全部力气抬起手,将那滴泪擦干净,艰难道:“别哭。”
昏迷多日的人终于再次清醒,他的眸中多了几分神采,贪婪的望着眼前与他相伴一生之人。
岁繁眨眨眼忍住眼泪,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男人,强笑着开口:“你醒了。”
她心中阵阵沉,不愿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6景行艰难的喘了口气,右手无力的摸向左手,寻找着什么。
岁繁眼前一酸,忙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戒指:“在这里!”
这段时间,6景行进行了无数检查,饰是不能戴的。
6景行笑了:“给我戴上?”
岁繁眸中轻颤,轻声道:“好。”
做过数十年外科医生,岁繁的手极稳,即便是这时候也没有半点抖。
带着体温的戒指推向指根,6景行似乎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一般,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他的手覆盖在岁繁的手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余光扫过天外的茫茫雪色,声音越微弱:“天冷,早些回家。”
岁繁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拧了一把,半晌不出半点声音。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越来越重,床边机械出尖锐的鸣叫。
岁繁望着虚空,许久后道:“好。”
她再没有家了。
戴着婚戒的手小心握住那只再不会回握她的手,岁繁伏在病床上,轻声道:“系统,走吧。”
她再不想留在没他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