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学会了【杀】。
而第二课,则是收敛杀心。
雪织被扔进深不见底的潭水中,直到彻底冷静下来,紧接着她再一次被扔进森林,躺在所有生物都要前来的水源边。
这一次,她被绑住了双手双脚,移动不了一分,她要忍受蛇虫爬过肌肤,兔子嗅闻气味,鸟儿衔发,让她在之前杀戮中锻炼出的敏感神经被一遍遍啃咬。
在她能够安然接受一条毒蛇从脖颈上爬过时,绑住她的绳索被解开,但修行没有停止,她要让自己融入自然中,收敛一身杀气,变成一朵花,一块石头,路过的任何动物都该无视她的存在。
这个过程,雪织花了一周,她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背部甚至生出烂疮,她好像在和土地黏连在一起,变成了森林的一部分。
通过这项测试后,星野泉才正式承认她是雷心流的传人,教导她雷心流的技法。
雪织毫不怀疑在雷心流的教导上,星野泉绝对心狠手辣。
在听到他问自己想不想出师时,她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本来就没打算和爸爸生死相斗,她认为以自己的实力已经足以完成她想做的事情,那出师与否也不重要——
“那是十年前的你,”星野泉声音低沉,眸光犀利,“这个时代的你想做的事情远远不止,你应该知道实力不足的后果。”
雪织僵住,她当然知道弱小的痛苦——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问天无门。
“要想迅速提升实力,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接受雷心流的出师试炼。”星野泉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就算你不想,彭格列失败的话,我们也都得死。”
从青少年时期就在极道摸爬滚打的星野泉对局势摸得很清,他了解黑暗世界的规则。
雪织咬唇,豆大的汗珠沁出来,她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半地狱,一半深渊。
“十年后的我是怎么做的?”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十年后的雪织如此强横,肯定接受过考验——
可是星野泉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雪织将匣子和戒指都交给了云雀,只穿一身包裹住全身的白色战斗服,走进了皑皑雪地中。
这里是风纪财团为了研究七大不可思议而在格陵兰岛设立的基地之一,这里终年积雪,是非常适合雪织战斗的地区。
雷心流是徒手格斗流派,匣兵器和戒指自然也不能用,雪织和星野泉会从这片半径五公里的地图两端出发,确保公平公正。
临行前,雪织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云雀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能不能帮忙养波利贝尔?还有,纲吉他们从十年后过来之后,失乐园就交给库洛姆保管,和阿武说好好学时雨苍燕流,刚叔叔其实很期待他传承他的衣钵的……”
云雀垂眸听她有些絮絮叨叨地交代身后事,等到雪织停下,才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她说了很多人,连黑曜中学的千川莲都说到了,偏偏没有提一个人,雪织已经背过了身,她盯着一片雪白,半只脚已经踏出门槛,但她终究还是扶着墙壁回头了——
“不问一下的话,我好像还是不甘心,”她面颊上飘起两团红晕,像是气恼,又像是因为寒风吹拂,“我后来——到底有没有……告白成功。”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要被淹没在风中。
她知道这个问题也许很幼稚,又也许很无谓,毕竟十年后的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又何须在意这小小的告白?
可她就是想知道。
“这个答案,等你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云雀却是轻笑一声,一改之前对雪织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态度,卖起了关子。
他今日没有穿西装,而是披上了一条黑色风衣,内里是纯白色蚕丝衬衣,只扣到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看起来比雪织穿的也暖和不了多少,门外寒风凛冽,吹起他披在肩上的风衣,倒是让雪织恍惚间以为又见到了十年前的风纪委员云雀。
只是说的话就不如十年前好听了。
“你不会死。”
像是卡在雪织扭头就走的界限上,云雀忽然又平淡地添上了一句话。
“为什么?”雪织下意识反问。
出师考验,考的是师徒搏杀,而雪织非常了解星野泉的能耐。
比起“要是杀了爸爸怎么办”,她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从星野泉手底活下来”!
“因为我在,如果你要死了,我会去救你。”
雪织瞠目结舌,心头忽然涌上那天出街,云雀绕过排队人员,把三明治塞到她手里时一样的心情。
什么雷心流规定,父女战斗的决心……总之,普通人肯定不会这么大咧咧地把我会插手说出来!这不是把生死局变得轻飘飘的了吗?
但毕竟他是云雀恭弥啊,雪织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才不耐烦那些规定,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他。
……他现在想做的事就是救下她吗?
她好像知道自己十年后为什么那么肆意妄为了。
因为她现在就从心底滋生出一种名为【安心】的底气来,好像回到巢穴附近的野兽,脚步都变得舒缓。
“好吧。”
她搓了搓脸,没有嚷嚷着让我一个人战斗之类的话。
“那我去了。”
说完,雪织已经消失在了雪地中。
“报告恭先生,目前泉先生的定位正在飞速前往最中心,而雪织小姐则是在边缘缓慢移动……”
草壁看着探测仪上显示的两人踪迹,朝云雀报道。但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