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说人各有命呐,那姑娘也是慧极必伤。”
老太太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年轻的妇女揪着心,好奇的问:“怎么了?她闺女出什么事了?”
“没啦!在国外没的!”老太太一拍大腿:“年纪轻轻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小丫头,就是莫老一的孙女,平时在南方跟着她爸爸,暑假才来这边待一个月。”
“唉,说起来,莫老一的闺女已经没了……十年了。”
老太太手里的蒲扇继续慢慢的摇,头顶上的太阳继续照耀着这片大地。
村前的这条马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成的,莫兴华曾背着工具箱,沿着这条路为十里八乡的村子修理农用机械,莫辞曾经背着书包,沿着这条路走出乡村,走向她成为记者的梦想。
现在呢,莫兴华又开着小卡车,沿着这条路接回了莫默和裴言。
卡车只有两个座位,莫默就和裴言坐在后面的车斗里,裴言把自己一看就价格贵的离谱的行李箱随意往车斗里一放,大喇喇的坐在上面,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
莫默在她对面,规规矩矩的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个大号泡沫箱,里面是莫兴华批回来的冰棍。
“给,先吃个冰棍凉快凉快。”
莫默给裴言递了个冰棍,自己也拆开一个,裴言叼着冰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手把头发扎起来。
从林阳到东北,火车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就算是买了软卧,莫默和裴言也是睡的腰酸背疼,裴言早晨被列车员喊醒,连头都没来得及梳。
林阳就算再小,多少也是个地级市,莫默担心裴言这个喜欢了城市生活的大小姐不习惯,主动问:“一天折腾下来累不累?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裴言揉揉疲惫的眼睛,一边捶腰一边嘴硬:“累?一点不累,这还没有我在家通宵打游戏累呢!莫老师,我都在老头那里夸下海口了,你可别想赶我走!”
裴言的那一对弟弟妹妹也放假了,整天待在家里鸡飞狗跳的,她不想看着妈妈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偏心,更懒得应付那两个烦人的熊孩子,能躲到东北待一个假期,总比在家吵架好。
“老头本来不同意我一个人出远门,但我一提你的名字,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答应了,”裴言笑着,眯着眼睛看莫默,故意逗她:“莫老师,你是不是会给人下迷魂药啊?怎么这么多人都听你的话呢?”
莫默本来正低着头擦眼镜,听了这话,慢慢抬眼:“那我要是想给你灌迷魂药,你喝不喝?”
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裴言,没了眼镜的阻隔,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
裴言自己长得好看,她最爱打扮自己,所以很少会被别人的外貌吸引,但莫默就打破了这个例外。
砰,砰,砰。
裴言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越来越慢,越来越稳定,就像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落脚点。
该死的,莫默不会真有什么迷魂药吧。
裴言愣愣的想。
她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用喝迷魂药,只要你一句话,我整个人就都跟着你跑了。”
莫默笑起来,扭头别开眼睛,笑了好一会儿才停,那双盛满了笑意的眼睛再次看向裴言。
“嗯,这话我倒是信你。”
裴言现在不就是跟着莫默,一路跑到东北农村来了嘛。
坐在前面开车的莫兴华听到笑声,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儿正聊的开心。
卡车一路开回大河村,村口大树下还是坐着一群老太太。
摇着蒲扇的老太太站起来:“莫老一,回来啦!”
莫兴华从车窗里探出头:“老张,回家不?我捎你!”
张老太太也不客气,拎着蒲扇就上了车。
老人年纪大了,常年劳作累弯了腰,时间长了以后,弯下的腰就直不起来了,只能弓着腰走路。
莫默想下车扶一把,莫兴华说:“不用扶,老张身体利索着呢,你扶她,她还要觉得你小瞧她了!”
张老太太的确身体不错,两步就上了卡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了这话,瞪了莫兴华一眼:“人家小姑娘扶我怎么了?我还就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扶我,你这个蔫吧的老帮菜我还不让扶呢!”
莫默和裴言相视一笑,这是两个老太太在斗嘴呢。
说完,张老太太马上变了个慈祥的笑脸,转头看着车斗里的莫默和裴言,热情的拉着她俩。
“小默又来村里玩啦?这孩子一年不见,是不是又瘦了?这小脸儿都瘦了,趁着暑假赶紧好好放松,让你姥姥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东北的习惯,妈妈的妈妈叫姥姥,其实和南方的外婆是一个意思。
面对这样的热情,莫默本来就内向,现在也只能笑着点头。
张老太太又转向旁边的裴言:“这个小姑娘长的可真水灵!你是谁家的孩子?”
莫默:“张奶奶,她是我同学,叫裴言。”
裴言插话:“奶奶,我是莫默的好朋友!特别特别好的那种!”
“哦哦,好,欢迎!”张老太太热情的拍拍裴言的手。
张老太太的家就住在莫兴华家对面,莫兴华把车停在门口,张老太太动作利落的跳下车,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莫默和裴言:“赶明儿来家里玩,给你们做米花糖吃!”
莫兴华把莫默和裴言领进家,和村里其他的人家比起来,莫兴华的家算是很漂亮的。
红砖围住小院,墙边种着两丛红花,正开得十分灿烂,还有蝴蝶飞舞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