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拿书信的手一顿,只觉这二字从她口中吐出,莫名有些悦耳。
他蹙眉,挥散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你方才说,我的字?”
时窈轻轻点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字了,”说着,她低下头来,露出近乎羞涩的神情,“我幼时很穷,上不起学堂,便偷偷在学堂外的墙根下跟着听,没想到被先生发现,将我赶跑了。”
说到此,她的眉眼隐隐有些欢喜:“可我还是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会背三字经。”
萧黎看着时窈的神情,不懂只会三字经有什么可欢喜的,可看了眼手中书信,他徐徐道:“那你可想习字?”
时窈的瞳仁亮了:“可以吗?”
“自然,”萧黎将书信递给她,“将这封信送出,买些纸笔回来便是。”
时窈整个人的五官仿佛都随之明媚起来,接过书信,郑重应:“好。”
萧黎避开她的视线,胸口的伤阵阵闷痛,索性回到榻上养起伤来。
午时,时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拉板车的农户,板车上放着大大小小诸多物件。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便是被褥都一并买了回来。
萧黎睨了眼那堆东西:“这是?”
时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眼间溢出与以往不同的温柔:“家。”
萧黎挑了挑眉,却很快明白过来。
时窈让农户将东西卸下,便安安静静地布置起所谓的“家”来。
满是灰尘的房梁被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墙面的灰尘与蛛网也被她拿着鸡毛掸子拂下。
洗净的八仙桌与八仙椅工整地放在屋内的正中央,破烂的窗子也被重新修正好。
而那张染了血的草席,也被她扔了,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被褥。
另有几幅一看便画工粗糙的水墨画,被她以木钉钉在了墙壁上。
仔细看来,竟真的有了点她口中“家”的模样。
只是仍贫贱得可怜。
萧黎从余下的物件中拿过一个油纸包:“这是何物?”
时窈看过来,目光微缓:“是种子。”
萧黎不解。
时窈看向小院:“院中土地肥沃,我便想在这里种些花草,”她安安静静地指向角落,“那里可以种些桂花,秋菊,还有百日草,盛开的时候,会很好看。”
她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缕向往。
萧黎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脑海竟因她的话而有了画面——微风里,各色小花招摇着。
安静,祥和。
可他很快打破了这种幻想:“你等不到它们盛开。”
时窈目光微滞,片刻后低下头:“没关系,总会有后来人能看见的。”她轻声道。
萧黎眉心微拧,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又愚蠢又执拗。
自己辛苦种下的花草,却甘心让后来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