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脸上还挂着自谦笑容的张忠国,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双抓着自己衣服的苍老糙手,心头一默,连忙挣脱开往旁边避了避,心塞说,“我们这都是按军功和资质自己升上去的,不是旧社会的关系拉拢,而且我当兵十多年如今才是排长,你孙子一来就要混个副排长,我……”
张忠国简直无语得说不下去了!
李老婆子不在意地翘翘嘴,严肃起脸教导道,“忠国,你这就错了!我家关才打小就聪明,他要是进去帮你,你们郎舅二人一起联手,保准升大官,最后当上最大的兵头头,整个军队都是咱家的。”
“……”张忠国吐出一口老血地瞪着李老婆子,心里不禁思索要不要把她当成反-动派给抓起来。
毫无所知的李老婆子,扬起一张骄傲脸,对人滔滔不绝地炫耀说,“忠国,不是我跟你吹,我那大孙儿关才,打小就机灵,就是没赶上好时候,要不然他就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是要被人立长生碑供奉香火的!”
张忠国抿抿嘴,脸上一板沉默着:没想到这老婆子还有迷信作风,看来的确需要让人好好改造一下思想!
一旁听着都暗暗觉得不对味的钱婶子,赶快觑了张忠国一眼,在看到他那紧蹙下沉的面庞时,心里一咯噔。
“关才奶,快别说了……”
李老婆子甩了甩对方拉扯自己衣服的手,面向张忠国得意道,“咋样,忠国?就凭以后你俩的关系,把我家关才带进部队你绝对不亏!”
被李老婆子一甩手搞火的钱婶,面上一嗤,顺着话讽刺说,“拉倒吧,就你家关才那混子样,成天不着四六、游手好闲,还敢送进部队里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你……你别给我胡说!”李老婆子心急地瞟了瞟张忠国,猛地站起身,不满叫嚷道,“我家关才哪里混了?他是要干大事的人,哪能跟你们这些人似的成天地里刨食!”
“你……”
钱婶子气极地一扭头,瞪着露出刻薄相的李老婆子,心里火冒三丈,脸上黑了个透,但却碍于有张忠国在,克制着没和人继续吵嚷下去。
瞧着钱婶子“露怯”,李老婆子满意地收回眼神,接着望向张忠国觍着脸说,“忠国啊,你看啥时候让我家关才跟你动身去部队?”
张忠国:“……”
“咱们先脚踏实地,不做大官,就从副排长开始干起,有啥事你就让他给你跑跑腿,他腿脚可麻利了!”
“……”
张忠国腾地站起身,一只大手如铁钳一般钳制住李老婆子,面无表情地肃声说,“老太太,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遗漏下的反动分子,现在跟我去公安局验明身份,并且接受思想再教育。”
惊呆的李老婆子:“……”
傻眼的钱婶子:“……”
“……你个鳖玩意儿你干啥!老娘家里三代贫农,我儿子是大队长,你敢抓我去见公安……”
彻底惊恐的李老婆子,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一边慌乱地破口大骂。
铁面无情拽着人往外头走的张忠国,板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地听着耳边的骂骂咧咧。
怎么也挣脱不开张忠国手的李老婆子,面无人色地被迫拖着走到大路上,嘴里惊慌失措大叫,“救命啊……绑架了,杀人了……”
在里屋就听见婆婆那道杀猪尖叫声的王素芬,着急忙慌跑到外头,震惊地看着被张忠国连拖带压赶着走的李老婆子。
“……怎、怎么了这是?”
急急跟着一起跑出屋的钱婶子,张皇失措停下脚步,指着还在往前走的俩人惊颤说,“张忠国说你家老太太是反—动派,要抓她去坐牢!”
骇得倒吸一口凉气的王素芬:“……”
亲娘嘞,这搅屎棍在外头偷偷摸摸做啥玩意了?居然成了反、动、分、子!
坑娘的儿
王素芬软着腿追了几步,扭头一思,又赶忙停下,哆哆嗦嗦地扶住身旁的钱婶子,颤抖说,“嫂子,麻、麻烦你去帮我喊一下我家小言她爹,跟他说一声。”
钱婶子点点头,将人搀扶到门槛处停下后,顶着一张到现在还残留着惊颤的脸,手忙脚乱地往地里跑去。
一路疾驰,钱婶子在问了好几个人后终于找到关铁正,单手撑着腰,气喘吁吁地指着来时方向,上气不接下气说,“大队长,快……快……你家出事了!你家老、老太太……”
关铁正蹙着眉头瞧着说话艰难的钱婶子,忍不住打断她,“是不是我妈和家里人又闹上了?哎呀,她们三天两头闹的,不用管。”
说完,关铁正神色平淡地拍拍衣服上的土,不当一回事地转身往地里走去。
钱婶子瞪大眼睛看着撇过身子要走的人,赶紧深吸一口气,震天大呼,“你家老太太被人抓了,说要送她去坐牢改造!”
关铁正脚步一滞:“……”
他震惊地回过身,瞪圆眼睛指了指自家方向,张大嘴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晌,关铁正失神地阖上嘴巴,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问,“你刚才说啥……说我妈被人抓去坐牢了?!”
“对!”喘匀气息的钱婶子,咽了下口水,如倒豆子般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始末对人讲述起来,“刚才你家老太太在我家和小言昨儿的相亲对象说着话,可不知道咋的,人家说她是反动分子,要带去公安局接受审判,估计以后是出不来了。”
“……”
又是长久的寂静在空气中回荡。
关铁正大喘着粗气,眉毛如波浪状耸动个不停,突然他心念一动,凑近小声神秘道,“是不是我妈对人咒爹骂娘嘴臭了,所以人家给她下马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