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寂静,海面平息。
他声音微颤:“你教教我。”
……
沈明心承认,确实在此刻听清了陈思谨的话。
她静了许久,总该认识到自己也不太明白。
封闭的那十几年中,她似乎已经丢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现在剩下的,像是过去烧尽后的废墟。
灰尘日积月累,经年不变。偶尔有风吹过将它卷上天空,偶尔又有烈火或是水流……
这些有用吗?
心脏仍然在跳动,只是她再不能像上一世的那样说出心是整个宇宙的终点。
这里已经不是终点,而是虚无。
她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寻找的或许不是死亡。
那是什么呢?沈明心也想不明白。
只能先死死看。
陈思谨举止向来从容不迫,自有风骨。
如今却是连颤抖都要用许久来平息,他忍住痛意重复:“你教教我,我知悔了。”
无论是何种方法,无论多痛多难以忍受,他都会认真学习,认真践行。
沈明心眼睫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睁开眼。
有话想说,也没那么想说,一会儿就忘了要说什么。
所以不说了,她好疲惫。
陈思谨固执着不愿意走,盯着桌上的烛火看。
耳边能听见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以及门外清梅清兰走动的声音。
房间里只沉默一会就更显得孤寂。
他哑声开口,此时声音还尚算得上正常,只是越到后面越为沙哑。
“我不知道该如何,年少时我只认为劝诫旁人难,后来才明了劝诫自身更难。”
“都说人因不入局而看得清,最初我为旁观时确实如此觉得,想要劝诫他人勿入苦海,却难以让深陷之人回头靠岸。”
“直到身陷囹圄之时,我也仍然认为只要坚守本心,即能挣脱桎梏、得偿所愿。”
“但这世间苦海众多,脱了这处还有旁处。”
“也许我早就该想到,从我最初妄想劝诫他人那时开始,就早已不是旁观,早已深陷其中。……无人可得幸免。”
“苦海泛舟,世人总想留下些什么。”
“可留下即是带走——”
“这苦海还能带走什么?”
答案难以言明,陈思谨的话在这刹那也进入了沈明心的脑海之中。
此刻,她闭上眼已然能看见一个宇宙,不再是虚无。
万千河流任意穿梭,诸多光线飞舞漂流。
她在最中央站立,河流向她聚集,光线向她飞来。
沈明心将它们挥去,缓缓睁开眼眸。
苦海能带走什么?自然什么也不该带走。
“苦海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