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在气头上,不宜硬碰硬,且这圣旨只说禁足皇后,并没有动杨丞相,可见他们应该暂时还安全。
正当众人以为皇帝要惩罚许妙嫣和陆长卿的时候,老皇帝却说头疼,摆驾回宫了,只是让宋妃和云嫔代替皇后彻查桑叶歉收的原因,至于对许妙嫣和陆长卿的惩罚则是雷声大雨点小,训斥了几句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皇帝不罚,但杨皇后则是把怨气都发到了许妙嫣身上,她被人送回凤栖宫软禁之前,狠狠瞪了一眼许妙嫣。
就因为这怨气深深的眼神,许妙嫣回到陆府后就惊吓过度在睡塌上死去活来地翻滚,没多久就见红了,等绣球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慈济医馆的医者说无力回天,许氏腹中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这怎么是好?”陈氏望着从屋里端血水出来的小丫鬟,拉住陆长卿的手不停抱怨,“我就说许氏是薄命之相,你看看这还没过门就滑胎了!真是晦气!”
“母亲别说了。”陆婉柔扶着陈氏,心里多少有点害怕,虽然她觉得许氏小产并不关她的事。
“母亲,”陆长卿对许妙嫣多少是有感情的,看见她小产心里也难过,“这也不是妙嫣的错,她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别再说这些刺激她的话了。”
“我刺激她什么了?”陈氏手指着游廊下的松竹,“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最爱干净,她在我的松声居里小产,坏我风水的!”
“……”陆长卿竟然无言以对。
幸好许氏在屋里,陈氏在屋外,她应该听不见陈氏说的话。
“都怪你们,许氏有孕竟然瞒着我,还胆大包天让她去参加亲蚕礼,”陈氏手指点着陆长卿的脑门,“我看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这么蠢呢!这回是陛下开恩,若不然,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我和婉柔都得被你们连累!”
“是儿子失策!我不告诉母亲就是怕走漏消息,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到处乱说……”陆长卿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悔得不行,若重来一回,他宁可不让许氏去出这个风头。
皇帝虽没有治他的罪,可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简直可气,他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身败名裂”,就是他现在走在朝堂上的感觉,比当初秃顶戴帽子还要丢人。
他从前的一尘不染的清俊形象反正是一去不复返了,从前出门掷果盈车,小姑娘们看见他都脸红,如今她们看他的眼神里没有羞涩,只有嘲笑。
陆长卿感觉自己就像是戏台上给人逗乐的丑角儿似的,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陆婉柔吓得浑身一抖。
怎么回事?她一听见“杀千刀的”几个字,就自动往自己身上想。
不会不会!不关她的事,她那天和方浅雪吵架的时候,宋妃和云嫔根本就不在场!她们肯定是从别处得到消息的。
“诶!冯神医!”陈氏看见一名灰布长衫的医者从屋里出来,连忙叫住他,“神医留步,许氏到底怎么样了?”
那医者提着药箱小跑过来,行礼道:“老夫人,二爷,在下尽力了,可许氏是惊吓过度导致的血崩,那孩子实在保不住。”
“凡事不可强求,保不住……也就算了。”陆长卿道。
“还有件事,二爷得有准备。”冯医者轻叹口气。
“何事?”
“在下方才给许氏把脉,发现她本就体寒,经此一次小产,以后怕是……都难以再怀胎了。”冯医者说完,就见陈氏和陆长卿二人脸色都是煞白。
“你是说,许氏不能再怀胎了?”陈氏皱眉,“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呢?”
兼祧两房,对外不就是说为了给陆长离一脉留后么?结果娶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叫什么事儿?
“冯神医,你定是看错了,妙嫣她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可能一次小产就……”陆长卿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唉!在下没骗你们,总之……她这个身子是不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冯医者说罢,从赵嬷嬷那里取了诊金就告辞了,留下陈氏、陆长卿和陆婉柔呆立在廊下。
“二哥,”陆婉柔皱了皱眉道,“许氏以后都不能怀胎了呀,那你还娶她干什么?”
陆长卿心中挣扎,缓缓说道:“事情哪就那么糟了?过几日我再换个医者来瞧瞧,肯定能医好妙嫣的。”
“长卿。”陈氏蹙眉道。
“母亲请说。”
“不论如何,你和许氏的大礼……先推迟吧!”陈氏瞧了一眼窗户里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刚小产怎么成亲?过几个月再说吧。”
“是。”事已至此,陆长卿只能推迟婚事。
亥时末。
方浅雪刚哄两个孩子睡下,回到自己屋里,就看见陆长卿坐在窗前软榻上,像审罪犯一样打量她,目光里混着疲惫和仇恨。
碎琼朝她使了个眼色,其实方浅雪又怎会瞧不出来?陆长卿今夜的心情很不好。
当然了,谁遇上他遇上的那些事,心情也不可能好。
“碎琼,你们先出去。”方浅雪遣了丫鬟,大大方方坐在圆桌前,“听说松声居出了事,二爷怎么有空过来?”
“你自然是幸灾乐祸巴不得妙嫣死了!”陆长卿前倾身子,威胁地看着她,“方浅雪,妙嫣有孕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宋妃的?”
“二爷这话我就不懂了,”方浅雪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轻轻晃着,“许姑娘有孕的事,你都没告诉我,我又如何告诉别人?”
“你少装糊涂!你在府里的眼线那么多,妙嫣有孕不可能瞒得过你,”男人本来英俊的面容此刻变得十分扭曲,“是你,肯定是你!我说你怎么得知皇后赐婚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你早就想害死妙嫣,方浅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恶毒?”
“真不是我,”方浅雪轻抿了一口茶,“不过昨日在祭坛门外,婉柔倒是当着大伙的面提了一嘴,说许氏有孕了,我还以为她是故意气我的呢,谁曾想……”
“婉柔?!”陆长卿头脑中“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