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记忆深处,也曾有个这样的人。
二者的五官轮廓截然不同,看见秦楼的瞬息,伏魔录却出现了刹那的错觉,仿佛那个人终于回到它身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单纯的相似、夺舍亦或转生可是
主人怎么会死它分明还能感应得到,属于他的邪骨仍在继续燃烧。
曾经相依为命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无比清晰,直至今日它依旧记得,当年执剑的少年凤眼含笑,身后堆满了邪魔横七竖八的尸,以及一声又一声凄厉惨痛的哀嚎。
而他在尸山血海之中悠悠踏过,悠然自得仰起头,手里丢出的甜糖划开一道凌空弧度,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口中。
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被正道厌弃的邪魔霍诀,口袋里总会揣着一颗甜糖。
另一边,庭院外。
秦楼将一颗石子弹飞到半空,落地之前又顺势接下。
这是个百无聊赖的小动作,一旁的骆明庭打破沉默“你真要去见两位前辈”
少年咧嘴笑笑,露出一颗尖利虎牙。
“去见爹娘”自然是胡诌出来的幌子,用来离开那间厨房,以及那个看上去不大聪明、格外黏人的妹妹。他与秦止的关系冷如冰封,即便见面,也只会徒增尴尬。
云衡瞥他“你觉得秦萝如何”
“是挺好。”
石子被碾作齑粉,秦楼语气如常“爹娘应该很中意她。”
他不是刻薄的性子,即便生不出好感,也绝不会诋毁一个七岁的女孩。
若是秦萝,一定能讨得江逢月欢心,秦止亦不会刻意为难,标准的一家三口,幸福又和谐。
“其实两位前辈都很不错,只不过要事缠身,没办法时常逗留苍梧。”
骆明庭听出他话里的自嘲,默默叹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你与他们为何生出那么大的间隙,但既然是爹娘,总归不会亏待家里的小孩。”
“他们”
秦楼轻笑“你当真相信,他们会特意为我接风洗尘,还准备所谓的礼物”
几个时辰之后。
秦楼面无表情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看着桌上死鱼的大眼睛。
就很离谱。
他居然当真收到了接风洗尘的礼物。
虽说他与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但作为长子,还是应当礼貌性地告知一声自己出关的消息。
秦楼出传讯符时没抱期待,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立马就收到了江逢月的回复。
接着便被叫到这里来了。
此地是他八年前居住的小院,灰尘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院子里的花草居然生机盎然,如同被修剪过一般葱茏有致,不至于生得凌乱不堪。
院子中央摆了张木质圆桌,桌上大大咧咧陈列着不少菜肴,上下左右各一把椅子,被端正放在木桌旁边。
“快尝尝这个这是我特意学来的糖醋虾,你以前最爱吃虾和螃蟹。”
江逢月给他夹了只大虾,和记忆里一样,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还有这个红烧狮子头,特色菜,来来来”
秦止默默扒饭,一言不。
对于这样的场景,秦楼并不陌生。
因为那个持续不断的噩梦,他对旁人防备极强,即便面对家人,也会下意识生出恐惧与忌惮。
幼时的秦楼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惧之中,本应是与他最为亲近的爹娘,却有大半时间不见影踪――
彼时妖魔大乱,正需要正道之人出手相助,秦止与江逢月德高望重,自是应当离开苍梧,降妖除魔。
别的孩子哭了怕了都有人陪,唯有他在其他长老们的看护下一天天长大,找不到可以依傍的对象,只能学会独自一人去硬扛。
梦里的家人个个唯利是图、尽数背叛,身边的家人将他置之不顾。
久而久之,这两个字成为了笑话的代名词,即便后来妖魔平歇,夫妻二人回到苍梧,可那时他已经长大,早就不需要这种一无是处的情愫。
于是关系越来越淡,越来越薄。
秦楼刻意回避,觉得彼此之间的联系可有可无;秦止一根筋,被他的态度气到好几次大雷霆;只有江逢月仍在尝试挽救,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