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他们一路走来,确实再也不曾见过原先那座亮着灯的屋舍。
小黑猫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这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窃笑,心道看那两个胆小鬼如何自圆其说。
两个胆小鬼果然吓得不轻。个头稍小的张玄沄几乎整个人都扒在廖悾君身上,两人你踩我我踩你,连体婴儿似的非要并排挤在一起前进。
墨观至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沉吟片刻,忽地转头看向小黑猫,关切道:“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小黑猫倏地别过头,抖了抖耳朵,装作没听见。
墨观至轻笑,像是真的听懂了小黑猫的心声,歉然道:“对不起呀,是我刚才忽略你了,问得也不诚心。我们重新来一遍。你愿意让我抱你吗?或者,我可以帮你拿东西,嗯?”
小黑猫有些动意。让人抱着走什么的就算了,有失身份;背上这点东西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负重,可是明明有免费劳动力,不用好像也很吃亏呢。
就在小黑猫犹豫之际,原本安静下来的贺老汉忽然爆出一声惊呼。
“建荣老哥,是你吗?你、你怎么在这儿?”
墨观至几人齐齐看去,愕然现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青灰色的人影。
那人脸色青白,形容枯槁,脊背佝偻,是一个看不出岁数的干瘪老头儿。
小黑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老头儿,微微压下肩膀,如同一只健美的猎豹踱步来至墨观至身前,坐下,像一尊小小的守护神兽挡在前方。
墨观至一愣。
又是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一回声的却是廖悾君。只见他抖如筛糠,打颤的手指怎么也抬不起来,口中胡乱重复着:“是他!村长!我的锦旗,他、是他——”
原来站在众人眼前的老头儿赫然便是芙蓉村的老村长,是贺老汉口中所说的已然去世的贺建荣。
周遭死寂无声。
啊——
恍惚间,几人再次听见鸮尖利嘶哑的啼哭声,近得宛如贴在他们耳朵边。
正在此时,老村长贺建荣开口说话了。
“怎么都是男娃……”
他意味不明地咕哝几句,浑浊的眼球迟钝地在几人身上来回转悠。
“满啦,都满啦,村里不留人,生人装不下啦,都回去吧。”
贺老汉率先打破沉默。他没想那么复杂,反而满心都是重见老友的惊喜。
“建荣啊,你身子没事啦?那我中午怎么听你儿子说……唉,没事就好,应该是我听岔了。”
老村长却只死死盯着贺老汉,眼神陌生又漠然,就好像没认出对方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咧嘴笑了笑。
“没事没事,都好都好。”
老头儿满口牙都掉光了,笑起来的模样竟有几分神似桥尾那座泥塑。
墨观至上前一步,与小黑猫并排而立。他也笑了笑,态度自然地朝老村长问好,又道:“其实我们是来找一位朋友的,他早我们半天来村子,说是要参加村祭。”
听见“村祭”二字,老头狭长的眼睛猛地一缩。
墨观至不退反进,继续问道:“您见过他吗?您放心,如果能找到人,我们不会过夜。”
老村长许久不曾开口,审视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众人,似是在评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