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栗差点失态到直视龙颜:这意思是准了?直接就准了?竟是半点体面都不给了?
“朕稍后令人
备上纹银百两,作为程仪,舅舅你德高望重,代朕送去。告诉他不用着急,待家中都收拾好了再走不迟……”
崔谨按捺不住起身:“皇上,臣……”
宣帝抬眼看来:“嗯?”
“臣……”崔谨心头一颤,低头道:“臣领旨。”
却是坐立难安。
王太傅虽隐退数年,可在朝中门生故旧甚多……前脚薛涛将王家拖下水,后脚他上门为其“送行”,让人怎么想?
崔家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成王此次所为,已是跋扈之极,谁想宣帝一句轻飘飘的“惹是生非”便揭过不说,竟还要为其张目。
王太傅自以为身份与旁人不同,名为辞官,实为告状,谁想这一状告下来,几十年的体面都告没了。
二朝老臣啊,纹银百两。
皇帝这般行事,也不怕百官寒心!
崔谨低头,掩住眼中的苦涩,却见身侧安元纬上前一步:“陛下,臣有本奏。”
宣帝颔首:“讲。”
“启奏陛下,臣要参奏工部郎中江鸿信、光禄寺少卿程邵阳二人。
“江鸿信私德不修,宠妾灭妻,纵容妾室苛待嫡子,收受贿赂、私和命案、侵占良田……程邵阳教子无方……”
崔谨难以置信的看向安元纬,安元纬身为右相,向来识大体顾大局,宣帝如此倒行逆施,他不劝着也就罢了,竟还火上浇油。
什么私德不修,宠妾灭妻!江鸿信和程邵阳,正是尚在观望的那两家人。
既在观望,王家辞呈一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行事慢了些,何苦落井下石!
他有心驳斥,奈何知道宣帝此刻对他已经不满,一时不敢开口,只能期待宣帝能不为其所动。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妻妾子侄都管束不好,朕能指望他们治理好天下?”宣帝道:“身边人仗其权势为恶,与其自己为恶有何区别?拟旨,让他们回乡去,重读诗书,再修德行……”
他顿了顿,淡淡道:“二代不可为官。”
“皇上!”
数声惊呼一同响起,继而安静的落针可闻。
唯楚栗艰难道:“二代不可为官,是不是太过……”
宣帝不耐烦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一时间,再无人敢说话。
宣帝开口:“楚栗。”
楚栗吓了一跳:“臣,臣在。”
宣帝淡淡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翰林院的编纂?这几个月翰林院你去了几次?”
楚栗无话可说,结结巴巴:“臣,臣,臣……”
“朕原想着你学问扎实,为人稳重,待在成王身边也能看着他点儿,”宣帝道:“戏园子、会仙居……你皆在场,可有尽到半分劝阻之责?”
“臣……”楚栗低头:“……臣知罪。”
“罚俸半年,降职留用。”宣帝道:“若成王下次再惹事,朕拿你是问。”
“啊?”楚栗大惊,被安元纬踢了一脚,才委委屈屈应了声“是”。
降职也就算了,谁让他倒霉跟着进了园子,可成王惹事,连皇上都管不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宣帝声音放缓,道:“这些日子,成王都在外面做什么?”
楚栗松了口气,道:“回禀陛下,殿下出去,只是逛街、喝茶、听戏,偶尔去安置点看他们烧东西,并未有其他的事。”
“烧东西?”
楚栗细数:“就是烧些沙子、石头、泥巴、碎瓷瓦片之类……殿下还派人去拉了几车铁矿矿渣回来,和其他东西混着一起烧……前几日还误打误撞烧出了几块琉璃,甚是通透……”
宣帝扶额。
楚栗又道:“殿下还派了人去各处山上打探,看有没有地方有温泉……殿下说太后娘娘畏寒,又受不住碳气,想赶在入冬前修个庄子出来,到时候接太后娘娘去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