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禄宫外殿。
以奚皇后为,各宫宫嫔携带皇子公主跪了一地,沉闷压抑的啜泣声接连不断,到处都死气沉沉的。
太医们也退出到外殿,跪地垂,噤若寒蝉。
沈翎玉冲进来时被门槛绊得踉跄,束起来的被雨淋湿,这么一摔,丝顿时凌乱,胡乱地贴在脸颊上。
这动静惊到了殿中的人,他们回过头去,现来人是沈翎玉,面上皆是错愕,随即又低下头去,连哭声都止住了,生怕踩了沈翎玉的禁忌。
沈翎玉此刻脸色白得要命,狼狈的模样掩饰不住她眸中的狠戾,比起索命的厉鬼更令人畏惧。
他们避开了沈翎玉的视线,那实在是掩耳盗铃,沈翎玉盯着殿中跪着的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太医的身上。
沈翎玉的呼吸刹那间被遏制,她的瞳孔蓦然紧缩,几个大步来到太医们面前。
“为什么跪在这?”沈翎玉冷声问,太医们颤颤巍巍的叩下去,虽说是皇上的命令,但对上沈翎玉这般疯狂的模样,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
楚元站起身来,想要去拦沈翎玉。
青壮男子尚且挨不住的疫病,太后已逾花甲之年,怎么可能挨得住。
姜知一手拽住他的衣摆,冲楚元摇了摇头,楚元稍作迟疑,又跪了下去。
沈翎玉等不到答案,心中的寒意霎时蔓延至全身,她眼眶红的像是要滴血。
“为什么跪在这!你们该进去,该在里面,不是吗?”沈翎玉自欺欺人地再度质问,期许着这次能够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沈翎玉的声音太过森然,回荡在殿中威压过甚,年仅四岁的小公主当场放声哭了起来,她的母妃连忙伸手捂住那小公主的嘴,胆怯的看着沈翎玉。
沈翎玉蓦然后退了半步,连太医都退出来了,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锦嬷嬷走了出来,她带着面纱的脸上能看得出泪痕,沈翎玉听见她叫自己,恍惚间又将浸过药的面纱递给她。
沈翎玉攥着面纱正欲系上,余光却看见了徐贵妃,沈翎玉问:“楚祁呢?”
锦嬷嬷拍了拍沈翎玉的手,道:“皇上已命人用飞鸽传信,三皇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沈翎玉愣了愣,哑声道:“好。”
锦嬷嬷心疼的望着沈翎玉,这个孩子从一进来便如同木偶一般,碰一下动一下。
锦嬷嬷忍住泪意,道:“太后等您很久了,您同我进去?”
沈翎玉下意识回握住锦嬷嬷的手,跟着她进了内殿。
浓重的药味扑过来,逼得沈翎玉想要落泪,昭宁帝就立在太后床榻旁,他弓着腰,俯身与太后说话。
沈翎玉听见昭宁帝沙哑着声音道:“母后,您再睁睁眼,您喊的长宁来了。”
“长宁来了?”太后动了动眼皮,抬起了手,复又放下,喃喃道:“疫病……不能碰……”
沈翎玉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太后的手,她看着这张满面病容的脸,几日不见,太后苍老了很多,人也瘦了,但她一看见沈翎玉就笑起来,和从前一般慈爱的神色。
太后动了动手指,说不出完整的话,“长……长宁,不……碰,疫病……不能碰……”
燕扶风自戕后,太后从不唤她长宁,分明人已经糊涂了。
泪水夺眶而出,沈翎玉摇摇头,没有松手,道:“外祖母,我像我阿娘,这病沾不上我。”
昭宁帝背过身去,太后望着床顶,她几度闭眼又睁开,忽然道:“盛安,你像盛安,和她一模一样。”
沈翎玉心尖一颤,太后的面色竟然渐渐红润起来,沈翎玉颤声道:“外祖母?”
“翎儿。”
太后转过头来,这般唤她。
沈翎玉对上太后那双已然清明的眼睛,她慌乱无措道:“外祖母,您再等等,楚、楚祁在路上了,他赶着回来见您,您当初那么惦念他,您等等,等他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