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悄然无息地笼罩着繁华的港城。街边的霓虹灯肆意闪烁,五彩斑斓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城市装点得纸醉金迷。
我怀揣着既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再度来到权风饭馆。
刚一踏入饭馆,喧闹声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食客们围坐在一张张木质方桌前,推杯换盏,脸上洋溢着满足与欢愉。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酒杯碰撞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交响乐,将我紧紧包裹其中。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径直朝着后厨走去。
后厨的门半掩着,刚一推开,浓郁的油烟味便扑鼻而来。白风煦背着手,面带笑意,稳稳地站在那儿,“小娃儿,你总算是来咯,跟我走噻。”
白风煦带着我在略显逼仄的后厨中穿梭。炉灶上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锅碗瓢盆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
我们避开那些忙碌的帮工,来到后厨一个隐蔽的角落。这里有一道不起眼的木质楼梯,楼梯口挂着一块略显破旧的布帘,上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油污,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陈旧。白风煦伸手撩开布帘,率先踏上楼梯,我紧跟其后。
一上二楼,眼前的景象陡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震耳欲聋的嘈杂声瞬间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庄严肃穆的静谧氛围。
香堂的空间并不宽敞,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用心。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古朴的画像。
正中央,一座精美的神龛格外引人注目。神龛通体由黑檀木精心打造而成,质地坚硬,纹理细腻而独特。神龛周身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龙凤呈祥,瑞兽环绕,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神龛内,供奉着一尊关公像。关公面色枣红,丹凤眼微微眯起,卧蚕眉斜挑上扬,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磅礴气势。
在关公像前,一对红烛摇曳生姿,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关公那威严的面容。
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腾,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弥漫在整个香堂。
白风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神龛前,双手抱拳,身姿挺拔,恭敬地行了一礼,口中念念有词:“关二爷在上,今儿个又有新兄弟伙加入我孤山帮咯,望你老人家保佑帮里头的兄弟些,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嘞,义气永远都在。愿二爷庇佑我孤山帮,在这乱糟糟嘞江湖头坚守正道,把正义发扬起来。兄弟们一条心,就没有办不成嘞事!”
然后,他缓缓转身看向我,神色变得格外庄重严肃:“小娃儿,关二爷那硬是重情重义得很,义薄云天,是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最敬重的神明,也是我们心头的信仰和榜样。今天你在二爷面前入我们这个帮,今后一定要把义气二字刻到骨头里头,融到血巴头,不管啥子时候、在啥子地方,都不能搞忘这份担当和责任,莫要给我们帮头抹黑哈。”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学着白风煦的样子,毕恭毕敬地对着神龛行了三鞠躬大礼。
每一次弯腰,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急剧加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迅速扎根、生长。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关公能护佑我在这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江湖路上顺遂平安,远离灾祸。
行礼完毕,白风煦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本册子看起来年代久远,纸张已经脆弱不堪。他清了清嗓子,顿了顿,然后开始宣读帮规。
“一、死心塌地护到帮头,绝对不背叛,要是哪个敢违背这条,遭天打雷劈,魂都散求,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二、规规矩矩听长辈的话,不准顶嘴违抗,要是哪个犯了,直接赶出帮派,永远都不准再进帮;三、兄弟伙遇到困难,必须全力相帮,要是哪个往后头梭,遭大家吐口水,江湖头都不得容你……”
“记倒起哈,这些帮规就是我们在江湖上站稳脚跟的根本,是我们做事的准则和底线。哪个要是敢坏了规矩,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都保不住他。在这江湖头,规矩就是我们的命根子,一旦把规矩搞坏了,就跟自己把自己手脚砍了一样,肯定要遭整得万劫不复。”白风煦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郑重点头:“白叔,您放心,我一定把帮规铭记在心,遵守帮规,做一个合格的兄弟。以帮规为指引,在这江湖中坚守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接着,便是宣誓环节。我挺直脊背,双脚稳稳地站立,右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我,孙赫焱,今日起加入孤山帮,严守帮规,忠心不二。若有违背,愿受最严厉的惩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愿以热血与生命捍卫孤山帮的尊严与荣耀,与帮中兄弟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宣誓完毕,白风煦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要得,小娃子!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孤山帮的兄弟伙咯。以后遇到啥子难处,莫虚,尽管开腔,帮里的兄弟伙绝对不得坐起看到不管。我们孤山帮虽说在这又复杂又凶险的江湖头混,但是兄弟伙之间就是要相互扎起,同甘共苦。有好处大家一起享,有麻烦一起扛,这是我们的宗旨,也是我们的信念,记倒起哈!”
随后,白风煦带着我来到了香堂的一侧,这里有一张略显陈旧的木质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酒菜。
几盘家常小菜,几杯浊酒,简单朴素。白风煦拿起酒杯,递给我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来,整了这杯酒,往后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伙!这杯酒,敬我们有缘碰到一起,敬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敬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我接过酒杯,手微微有些颤抖,心中满是感慨。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只是个被人随意欺负的小人物,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如今却入踏入江湖,成为帮派的一员,命运的巨大转折让我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
“白叔,我……”我刚开口,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哽在喉咙,无法言说。
白风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道:“小娃儿,莫紧张。这江湖路不好走,到处都是荆棘坎坷,但只要你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把帮规记到心头,就没得过不去的坎儿。我们孤山帮的兄弟伙,个个都是讲义气的汉子,只要你真心对大家,大家也肯定会真心对你。在这儿,你不是一个人在拼,我们都是你最硬扎的靠山。”
我们碰杯后,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我的喉咙,却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喝完酒,白风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既然你都入帮了,有些事情就该让你晓得。这个权风饭馆,是我们孤山帮一个很重要的据点。一楼是饭馆,来来去去的都是些普通食客,我们就本本分分做生意,诚信经营,用心招呼好每一位客人。这不仅是我们找饭吃的营生,也是我们和外头打交道的窗口,通过这儿,我们可以晓得港城的各种事情,掌握各种消息。二楼是香堂,用来搞帮里头的重要仪式,就像今天你入帮,以后一些重要的决定、大事,也都在这儿商量。这儿是我们帮派的核心地方,是我们凝聚力量、传承精神的地方。至于三楼嘛……”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头顶,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是我们孤山帮搞皮肉生意的一个窝点。”
我心里一惊,虽然之前听白风煦说过孤山派做皮肉生意,但此刻亲耳听到与这饭馆有关,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对这种灰色生意的本能抵触,让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蔓延开来。白风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我晓得你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但这就是现实。在这江湖头混,想活下去不容易,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不过你放心,我们孤山帮虽然在做这行生意,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得强迫那些清白女子,也会尽量保障那些姑娘的权益。我们会给她们提供安全的环境,还有合理的报酬,让她们在这个艰难的世道头能有口饭吃。我们在这江湖里头,虽然做不到一下子就干干净净的,但起码不能昧了良心,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也明白在这个复杂的江湖里,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先融入其中,再寻找机会,这也是权哥打算洗白的原因。
白风煦又说:“以后嘞,我打算喊你先把这饭馆管起。这饭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其实进进出出的人多得很,里头还不少江湖上的各路角色。你在这儿,既可以锻炼自己跟人打交道的本事,也能多晓得些江湖头的事情。说不定还能从那些食客的摆龙门阵里头,听到些有用的消息。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抓住。”
我连忙应道:“白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我会把饭馆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打理,用心经营,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白风煦笑了笑:“要得,我信得过你。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儿,这饭馆人多得很,啥子人都有,说话做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莫遭别个抓到把柄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心头要有数。要是碰到啥子麻烦,莫冲动,第一时间来找我。我们是一个团队,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从香堂出来后,白风煦又带着我在二楼转了转。
二楼除了香堂,还有几间紧闭的屋子。白风煦一边走,一边给我介绍:“这些房间,有些是放帮里头重要东西的地方,有些就是我们跟一些重要人物私下碰面摆龙门阵的场所。”
沿着狭窄的走廊继续前行,尽头是一间密室。白风煦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门。里头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账本和信件。
“这些都是帮头这些年的重要记录,是我们的命根子,碰都碰不得!”白风煦边说边小心地翻看着一本账本,“从生意上的你来我往,到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记在里头咯。”
参观完二楼,我们来到了那道通往三楼的楼梯前。楼梯依旧昏暗,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气息。
踏入三楼,眼前的景象与二楼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狭窄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偶尔能听到房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这儿斗是我们帮搞皮肉生意的点儿。”白风煦的声音低沉,“虽说这生意不咋个光彩,但在这江湖头要活下去,也是莫得办法的事情,当然咯,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把三楼的秩序维持好。要是有客人在这儿扯皮捣乱,你就站出来制止。要是遇到特殊情况,该动手就动手。你跟阿权学过功夫的嘛,武力值应该不得撇噻。”
我点点头,接着我们又在三楼转了一圈,白风煦向我介绍了这里的运作模式和一些规矩。他反复强调,绝对不能强迫姑娘们接客,要尊重她们的意愿。每间房的布置都很简单,但也还算整洁,看得出帮里在这方面还是花了些心思。
参观完三楼,白风煦领着我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到后院。刚踏入后院,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后院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角落里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
此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帮派成员,他们或站或坐,看到白风煦和我进来,都纷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