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弥漫着药汁的苦味,瓷器碎片散落一地。林嘉言披头散发背对着躺在床上,丫鬟埋着脑袋瑟缩地跪在角落。
贺阳德朝榻上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公主殿下,这安胎药也是为您好,您别跟自已的身子过不去啊。”
见榻上的人没有回应,贺阳德继续道:“南国是您的家,陛下是您的亲生父亲,您有什么委屈,大可回了南国再跟陛下好好诉说,现在可不是怄气的时候啊。”
床上的人似乎动摇了,在被子里动了动。
贺阳德以为她听进去了,对着丫鬟挥了挥手,“赶紧再去煎一碗来。”
丫鬟对他欠了欠身,出去了。
贺阳德一个外男,不可与公主共处一室,于是也带上门退了出来。
林嘉言心脏狂跳,埋着头不敢和任何人对视,她揣着手,挡着肚子,克制着焦急的脚步,走到人群外围。
刚刚在马车里跪了一会儿,这会儿肚子里正翻滚着尖锐的疼痛,但是她不敢伸手去揉,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几匹马被随手拴在了树上,正在悠闲地吃草。
林嘉言趁着没人,偷偷牵出一匹,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头钻进了林子里。
贺阳德臊眉耷眼地坐在车辕上,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哎哟。”
林鸿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贺阳德拍拍身上的灰,没好气道:“脾气大得很,药都摔了好几碗,怎么劝都不听。”
看林鸿礼没什么表情,贺阳德偏过头小声嘀咕:“要我说您就不该把她抓来,碰也碰不得,现在还得像供祖宗一样把她供着,她肚子那么大了,万一出点意外,哪边都不好交代……”
“不过是让你看着点人,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牢骚。”林鸿礼瞥了他一眼,打开门走了进去。
贺阳德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低声道:“一个两个都是疯子,还要把我拉下水,可怜我贺家上下几十口人,何其无辜……”
“啊!”
车厢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吓得贺阳德浑身一颤。
“怎么了?”
车门被一脚踹开,林鸿礼揪着莲心的头发把人甩到了地上。
贺阳德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撅过去,“你!你不是公主身边那个丫鬟吗?”
莲心披头散发,身上穿着林嘉言的外袍,半边脸上还留着鲜红的指印。
林鸿礼大怒,气得眉毛拧成一团,“贺阳德!连个怀孕的女人你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殿下饶命啊!”贺阳德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涕泗横流。
林鸿礼铆足了劲儿一脚踢在他的胸前,贺阳德横飞出去在地上擦行了数十步。
他捂着胸口闷咳几声,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没用的废物。”
林鸿礼唤来一匹马,朝着林嘉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嘉言纵马疾驰,腰腹间的紧绷让她呼吸困难,她腾出一只手试着解开束缚,但是布帛系得太紧,她摸索半天也没能解开。
身下这匹马脚力一般,和察哈尔的龙骧简直不能比,林嘉言不敢放松警惕,不断抽打马鞭催动着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