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出来的信中说谢从安已经平安,但未能亲眼见到,总归还是意难平。
盯着宫婢们的甄如儿,眼神有意无意的在郑和宜身上扫过。
郑和宜起身向她道:“我需回侯府取些东西,劳烦姑娘安排。”
不愧是瑾瑜公子,俊俏少年,连走路的样子都好看。
甄如儿面上一红,收回了布菜的手,“不知道公子是要取些什么?”媚眼如丝,轻扫而来,“若是不嫌弃,奴便让自家哥哥给公子取去,免得,耽误了殿下的正事。”
她将汤盛好,又捡起裹银的玉箸摆在了一旁,“公子还请快些用饭吧。”说罢掩口轻声一笑,“奴已吩咐了热水,待会儿就给公子送来,又或是,公子想往殿下的浴所去用孟兰汤?还请告诉一声,奴好着人提前安排。”
面对她这样一个娇俏妖娆的女子,谁人能毫不动容?
郑和宜落座起箸,抬眼笑了笑,“不必麻烦。如之斗胆,等等自去殿下的浴所便是。”
甄如儿稍显失落的带人都退出了殿外。
门一关上,郑和宜便起身朝内室走去,才行几步,忽然转头看了看,去翻起方才送来的衣裳。
果然,在腰带镶嵌的玉扣之后,嵌着一张折的小小的薄纸,上头写着:静观其变。
传信之人的身份虽不大清楚,但能冒险在此时此地出现,也不难猜。
他明白太子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轻易开口提及谢家,对方这样郑重其事的送进这样一句话,显然不大简单。
太子监国之事,难道还会有变数?
郑和宜将纸揉入掌心。
他没有考虑过那些国家大事,只私心想着若今次晋王落败,侯府内那些藏在暗处的细作便能被肃清,若那两房亲戚从此能洗心革面,安心度日,便能少了从安的烦心操劳。
此时心中那一方柔软,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算来已有月余未见,围猎时他忙着祭台那处,两人之间不过只言片语,侯府内宅生事,她离开了多日,再往前便是去佛莲处探问韩玉之事,那时两人还在别扭。
最后分别时,她站在西厢门前望来的那一眼,彷佛刻印进了心里。他越告诉自己不能想,便记得越清楚,越想越乱。
为何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却总是错过在匆忙之间。
那些她极力隐藏的悲伤和疲惫,还有那些从未吐露的痛楚,让他想起便似心中生刺,说不出的难受。
如今怎样?
可有人帮她?
她是否好些了?
是否做成了自己想做之事?
她,是否会想起自己?
朝阳透过窗隙,映照出房中不少飞舞的细尘。
就在这突然陷入的静谧之中,不知从何而生的恐惧,一下就扼住了他的呼吸。
郑和宜站起身来,在空无一人的房中怔望着。
谁若能看到此刻的情形,必然要惊讶。
那个永远都从容不迫的瑾瑜公子,即便是经历了郑家灭族之灾,又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
炉内清香燃尽,透过门缝落入的阳光中,细小尘埃也正渐渐地恢复平静。
他心里空荡荡的,不大舒服。手掌中的纸团被攥出了湿意。
郑和宜低头看着它,轻轻问出了心底思考了无数回,几乎已经生根发芽的话。
“她会不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