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云一直看着张潮,自然认出了那个盒子,那是他送给张潮的第一份礼物,那件星月饰品。他想要阻止,但还是选择了尊重。
又过了一会儿,张潮起身朝秦寒云走去,“我们去大伯家吧。”
秦寒云没忍住看向那埋了饰品的地方,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张嘴。
张潮解释道:“我把它留在那里,就是想要向前看。”
“我不希望这是以你的痛苦为代价,我知道,韩清对你而言很重要。”秦寒云说。
张潮却笑了,“他确实很重要,所以我终于明白他当年想要我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你放心,现在的我,心里好过多了。”
易曜靠在车前,刚刚送走一个热心问他是否迷路的大姐。一转身看见俩人过来了,忙说:“大伯说饭菜都准备好了,让我们赶紧去呢。”
张潮高兴起来,“肯定是伯妈准备的,着急见我们呢。”
秦寒云憋屈地坐在副驾驶座,回头对张潮说:“那等会你要记得给我夹菜,我手不方便。”
易曜不让他如意,“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夹?让我潮弟好好吃顿饭不行吗?”
张潮在一边偷笑个不停。秦寒云听见了,故意说:“行啊,你帮我俩都夹了呗,就靠你了啊。”
易曜被人下套,哪里肯答应,便说:“美得你,我只给我潮弟夹,你吃你自己的去!”
张潮笑出声来,“你俩真别说话,活生生的欢喜冤家。”
易曜气不过,把张潮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我跟他叫欢喜冤家?那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夺弟之仇,不共戴天!”
仨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张诚家。
张诚坐在家门口望了好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辆陌生车辆。他起身去看,里面果然走出了张潮他们。他笑着迎过去,“可算是来咯,你们伯妈还在热菜,怕你们吃的时候凉了。”
易曜跳过去,朝着门内大声喊道:“伯妈,我们来了!”
张诚笑起来,招呼他们赶紧进去。司机在镇上订了房,跟秦寒云说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伯母是个热情的人,把一群人在饭桌上安排好,问道:“啷么这个时候来了?你俩不用上课?”
张潮忙说:“易曜的论文快写完了,是我这几日不太舒服,想要回来。”
张诚也知道他的病,便说:“还是身体要紧,凡事不要钻牛角尖。”
伯母也猜出了症结所在,对张诚说:“说得多没用,还不如明天带娃好好玩一玩。后面的石榴树和板栗树正好结果了,你带他们去看看。”
易曜瞪大了眼睛,“石榴和板栗?是自己种的吗?”
张诚抱怨似的说:“当然是自个儿种的,有一大片,不然怎么供得起那几个讨债鬼读书。”
张潮却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哦,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吃石榴和板栗咯。”
伯母也笑了,对张诚说:“你也老咯,敢瞎说了。”
秦寒云也听懂了,悄悄对张潮说:“你也不给你大伯留点面子。”
张潮却气不过,悄悄回道:“你以为他说的讨债鬼里没有我啊。”
一顿饭吃得嘻嘻哈哈,笑声不断。张诚不是倚老卖老的人,独自个儿喝着酒,也不拉着晚辈喝。尤其看见秦寒云伤了手,问了问原因,就严禁他喝酒了。
可是,他喝多了就容易话唠,拉着易曜问道:“你也快毕业了,什么时候跟你那女朋友结婚啊?”
张潮看向易曜,只见他看似随意地摆摆手,说:“大伯,我打定主意了,先立业再成家,免得人心里没着落。”
张诚又不知内情,还夸他有志气、有想法、有担当。
张潮听得替易曜脸红,秦寒云就贴着他耳朵说:“易曜这脾气,和你爸妈哪个像啊?”
张潮想起了幼年记忆里那个跳脱的年轻人,好像从来不怕惹了祸。家里的零件几乎都让他拆过一遍,改造的陷阱能抓到不少野兔子,有一次还逮住了一只野鸡,最后依依不舍地放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能带着他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虾。就是在外人面前,挺会装的,看起来稳重又可靠。后来上了年纪,才渐渐收了心,但也不忘逗弄人。
“我妈是个温柔的人。”张潮没有回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寒云自然知道了答案,也就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去了张潮爸妈的坟前。
张诚带了点纸钱过去,说:“就当是给他们零花钱了。”
易曜看得稀罕,接过去拿在手里,一张张数额惊人的钞票让他惊呼出声:“等等,几个零,五亿啊!太夸张了!”
伯母笑了,说:“你还没见过那种做出来的大屋子、大汽车呢,现在的人啊,什么都造得出来。”
易曜心里留下来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这里有真实的生活,也有很多值得发掘的地方。
去见过自家弟弟和弟媳后,张诚没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要说我这弟弟,可是哪哪儿都好啊……”
易曜听得泪花直闪,血脉里的联系也好,因景生情也罢,他此刻真实地感受到了他和张家不可切割的关系。
他的手里还有因为烧纸钱留下的灰尘,他反复搓了搓,那种滚动着的,又如丝绸般的东西,突然就成了他心目中的康庄大道。
他看见张潮走在前面,故意把手上的灰抹到了张潮的外套上。
张潮本来心里正难过,他和张诚一样,都落了泪。但此刻被易曜捣乱似的捉弄,便去了几分情绪,“好啊你,又调皮了!”
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在路上打闹起来,易曜到处乱窜,一会儿绕着树转圈,一会儿躲到了路边的屋檐下,看起来倒是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