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爷爷奶奶房间的时候,二老睡得正香。妈妈停在窗口,望向里面,眼泪刷刷落下,再看走在前面的谌姚,手捂住嘴哭得泣不成声。
谌姚仰起头打量着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云层缓缓地漂浮过来,麻雀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像是踩在了云朵上,悠然地像个仙物。
她抬手摸了一下脸颊,眨了眨长睫,转过身去。
妈妈已经调整好情绪,柔柔地笑着过来牵住谌姚的手。
“想妈妈就坐车过来,给你的钱该花花,不要耽误学习,照顾好自己。”妈妈在车站叮嘱着谌姚,一遍遍说了许多的话。
谌姚的脑袋嗡嗡的,直到妈妈进了站,短信说已经上了车。她整个人仍然处于恍惚和懵懵的状态中,耳朵里有无数的声音叫嚷着。
谌姚扶着墙蹲下,心里一阵恶心,冷汗密集而下,她强忍着冲进厕所。
她拧下马桶出水,身体倚靠在门边,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她掏出手机再次确认妈妈已经上车。手指迟钝地滑下手机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般,瘫软地坐在马桶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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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姚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坐在屋里闷头抽烟,奶奶垂着眼坐在躺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谌姚回来,奶奶长叹了口气。
“你大姑来电话找你了,回头你回一下。”奶奶拿起一边的拐杖,趔趔趄趄地走去外面。
爷爷翘着腿,手里夹着烟搭在腿面上,佝偻着背盯着墙角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不起!谌姚在心里道。
比起舍不得,她更不愿意妈妈再受到任何伤害。
谌姚回到房间,强忍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她抚摸着妈妈连夜织好的毛衣,哭得无能为力。
是夜。
外面的大门被推开,出“吱呀”一声响。
谌姚眯着的眼霎时间睁开,她从椅子上起身,站到门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锅碗瓢盆被翻了一遍后,随后是瓶盖“啪嗒”掉地的声响。
“于秀青!你给我出来!妈的,又不做饭!”父亲在外面怒喊着妈妈的名字。
谌姚听着,没有动。
接着是几声骂骂咧咧,父亲的脚步传了过来,又是安静了一会。
就在谌姚准备转身的时候,门被大力敲响,“咚咚”声几乎是怒砸下来。
谌姚双拳握紧,走过去,拉开大门。
“死丫头!非要老子把门砸烂吗?”父亲拿着酒瓶,喝下一口后,望了望屋里。
谌姚就着机会,走出房间去关上外屋的大门。
“你妈呢?”父亲退出房间,抬眼瞪着谌姚。
“走了,”谌姚直接回答,“是我让她走的。”
闻言,父亲冷哼,拿着酒瓶的手指了指谌姚:“你个死丫头就会坏事!从你生下来就没好过,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妈走?!”
的确,在谌姚的记忆里,她出生开始就没有什么好事。
谌姚抬眸看去,父亲气色红润,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身下的西裤熨烫的笔挺,黑色的皮鞋在灯光下反光。
“不走?是要我和妈妈一起去看看你养的小三和新儿子吗?”谌姚讥笑着道。
听着谌姚的讽刺,父亲手里的酒瓶猛地砸过去:“贱丫头!想死了你!”
谌姚闪过,站在了一边,瞄了眼砸向墙角摔的稀碎的酒瓶。
“我和你妈怎么样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老子现在正是通知你,从今以后老子不再给你一毛钱,这学你别上了!”父亲脱下皮夹克,甩在凳子上,拎起啤酒咬开。
谌姚眼神微微沉下,她淡淡地回道:“好。”
下一秒,她转身回房。
闻言,父亲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谌姚答的这么爽快,抬脚一下踹翻长椅,扯着嗓子震怒道:“别忘了你姓什么!你妈往外跑,你倒是学学,你跑啊!你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哪一样不是老子的?!”
父亲卷起羊绒毛衣的袖口,喘着粗气灌下一大口啤酒,他抬眼睨着谌姚,铁青着脸。
谌姚转过身,眼底没什么情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闭合的水果刀打开。
“啪”
扔在父亲面前。
父亲瞳孔微震,血忽的涌上他的脸,他咬着牙,瞪视着地上的刀。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姓氏,也从不稀罕,你打我骂我,不如你用它会更痛快些。”
谌姚声音清淡冰冷,抬眸直视着面部扭曲的父亲。
她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
来吧!她心甘情愿地把姓氏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