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當年傳言的人,除了我,怕是都死了許多許多年了。」老頭兒的眼睛裡,似有嵐煙升起,他望著謝折,更像是在透過謝折看別的人。
「如今的世道,修士雖多,可當真能成金丹的卻是寥寥無幾。」見謝折舉著劍,並沒有要往前送的意味,老頭兒伸出兩根指頭,緩緩扣在了謝折手中的劍刃上,「不像我當年,身邊的大能不知凡幾。」
「後來,萬物凋零,我避世時想了許久,怎麼勢頭正盛的修士會落到這般幾乎無大能出世的地步呢?」
「我翻來覆去地想,終於叫我抓住了一絲苗頭,那便是剎地之亂。」
「先前見到了你,我便覺得謝折這個名字有些熟悉。」老頭兒指頭微微發力,劍鳴聲越發清脆。
謝折死死盯著面前的人,終於收了長劍,他冷漠地望著面前的人,靜待下文。
「剎地龍族,常出大能。龍族之子,打出生起,便已是金丹暗藏。」老頭兒轉回了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看著謝折,講起了一段,早已失傳的故事。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七大宗門的說法。
當時眾人之,便是剎地龍族。
外人只當剎地龍族勢頭正盛,並不知曉,龍族已經許久沒有幼子誕生了。
是以,當時的龍族聖女誕下子嗣時,天地同樂。
剎地龍族送出了許多靈物寶器與眾修士,只為了那生的小龍祈福。
那時候,如今的老頭子還是個小娃娃,即便已經過去了數不清的年月,他仍舊記得,那紅霞氤氳天際半年堪消。
誰料,那卻是剎地龍族最後的榮光。
聖女窺天道,天道只給那小龍回一折字。
折。
此小龍折。
剎地龍族亦折。
「後來,果真如那聖女所言,妖龍起,眾士斬。龍族一脈死絕。」老頭兒晃了晃腦袋,「這便是當年流傳最廣的說法。」
「因龍族之中有墮了魔的妖龍出現,龍族一脈凋敝,後來更是為絕妖龍再次出世,當時的七位大能聯手,剿滅了龍族。」
謝折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他死死盯著面前的人,仿若地底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只是後來,我又聽說了另一個版本的傳言。」
「那傳言說,所謂的妖龍之事,只是聖女為了保全剎地龍族做的局,聖女以龍族寶器為禮,與那七位大能一起做了一個欺騙世人,欺騙天道的局。」
「龍族不過是躲藏起來,再不出世而已。」
老頭兒屈指叩在桌面,聲響一下一下,分外規則。
「謝折,你覺得有關剎地龍族的傳言,究竟哪樣是真,哪樣是假?」
謝折垂下眼,他冷嗤一聲,「前輩問我,我如何知曉?在下不過一卑賤小蛇,如何得知龍族過往。」
老頭兒嘶了一聲,他直起背,聽起來有些不滿,「你這小子,我都這般坦誠了,你卻還遮遮掩掩。」
「與你實話說了吧,我雖已到煉虛,這世上大抵找不到人比我更厲害些,但那樣靈動的幻境,也不是我隨隨便便就能落陣而成的。」老頭兒眼睛微微瞪圓,「我自個兒的修為,心裡有數,若非幾百年來再無半點長進,也不會從原先避世的地方到這離月宗來。」
「我方才落的陣法,只能將你框進去。我與虞丫頭,本該是在幻境外,模糊地看個大概。」老頭兒說得越來越快,「可方才,我那幻境,竟是將我與虞丫頭盡數框了進去。」
「難不成是那一筐醬花生給我吃得經脈通了?」老頭兒冷哼一聲,他站了起來,甩了甩袖子,「方才的幻境能成,是因為幻境中,有龍骨。只有龍骨能夠支撐這樣隨手而成的幻境。」
聽到這兒,謝折又笑了一聲,他臉上的陰騭盡數消散,絲毫看不出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
「前輩若是想問我是不是身上有龍骨——」謝折頓了頓,他仰起頭,看向面前的人。
不知怎麼的,分明已經出凡塵許久的人,竟是叫那一眼,看得無端生出一身汗來。
「那前輩多慮了,謝折身上並無龍骨,若是不信……」謝折說著伸出手來,「前輩自管來探便是。」
「我的深淺,方才前輩應當已經探了出來,那龍骨是不是我這深淺可以輕易藏匿的,前輩心中應當分明。」
老頭兒一愣,他原地轉了兩圈,看著像是糾結極了。
謝折的耐心已經有些耗盡了,他轉過身,「前輩若是沒什麼事兒,那我便出去了。」
「等等!」老頭回頭看了謝折一眼,喊住了他,「你的深淺我的確探出來了,你這小子,明遠教你那是埋沒了你,之後你就日日來我這兒吧,我教你。」
謝折沒回頭,聲音也沒什麼起伏,「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時候,師父會給我授課。」
老頭兒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看著像是想要跳腳,「謝折,你要不要去問問明遠,問問他敢不敢和孤元洲搶徒弟。」
若是明遠在這兒,定是坐都坐不住了。
孤元洲,是傳聞中最後一個到了煉虛期的修士,在他之後,修士之中,能到金丹的,也寥寥無幾。
而孤元洲更是許多年不曾入世,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他早已脫天道。
誰能想到,離月宗這個住在藏劍閣的,看著乾瘦乾瘦像個農戶的老頭子,會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孤元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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