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疑惑间,便见岑未济扯起嘴角道:“不知哪里蹿来的野猫罢了,颇有些灵巧劲儿,四处乱蹿,一直竟让人逮不着,索性由它去了。”
“哦。”岑顾出神地点点头。
岑云川却在屏风后怄地要吐血。
那一双鸦青的睫毛下,不断滚动着怒气与不甘。
直到岑顾走了,他还僵立在屏风后。
不知立了多久,才听见岑未济道:“让你回去,是想放你几日假,让你休息休息……”
岑云川隔着屏风,回嘴道:“儿臣身体无碍,不必休息,只求父亲应准,由儿臣彻查赵氏一案!”
“赵氏。”岑未济道,“不急。”
岑云川一听,仗着有屏风相隔,不管不顾反驳道:“赵氏为求自保,竟敢与敌邦勾连,通敌袭我大虞子民,此等叛国之罪,理应即刻当诛,怎可姑息!”
“朕说了,此事不急。”岑未济声音里已见不悦。
岑云川又想起刚刚岑顾与他对话时,他话里话外的慈和态度,对自己时,又是这般冷漠倦怠口吻,顿时更生无名之火,大声叫喊质问道:“你心软了!?你为了岑顾心软了!?”
见他情绪激动起来,岑未济反倒沉默下来。
两人隔着屏风。
这样的沉默,越他心凉起来,他被气得胸膛起伏,呼吸也变得越急促起来。
可最后的理智仍在不断地告诫自己。
自己是臣子。
普天之下,没有臣子可以向君父撒气的道理。
他只得捏紧袖摆,用指甲掐着掌心,强行让自己平息下来,又听见岑未济说道:“朕让勉王入朝,你是太子,又是兄长,日后自然得多教引他些。”
“儿臣与他同岁,并未比他大多少,没有什么可教他的!”岑云川一听他又提到岑顾,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就差原地跳起来,咄咄回道,“而且他如此‘聪慧’,又得圣心,陛下自己教他便是,何须儿臣多嘴多舌!”
岑未济静了片刻,忽然道:“董知安,把屏风撤了。”
董知安连忙使唤几个人上前,费力的抬起屏风,嗬哧嗬哧的搬走。
岑云川露出真颜,再也无处可藏,刚刚那副嚣张气焰顿时原地矮了三分,垂着脑袋,手脚规矩,‘尾巴’蜷起,安分站好。
岑未济也不理会他这番泄的话,继续道:“如今天下未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若你们兄弟之间都未齐心,更何况外人?”
“你和岑顾,莫要让朕失望。”
这句话说得很重,也很威严。
岑云川磨磨蹭蹭地走到屋子中央跪好,不情不愿地道:“儿臣领旨。”
“明儿你先领着岑顾去各部转转,一个是让他认认脸,另一个你可借此机会详细了解一下朝中各部人员情况。”
“是。”岑云川道。
岑未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谆谆道:“朕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与你,但朕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什么话,你能听得,什么话你不愿听得,朝堂不大,不过一池之洼,中枢官员也不过百人之数,但这百人却如三江之源,供着泱泱万民,管着天下兴亡。”
“他们既是你的下属,却也是你的敌人。”
“这池水的深浅,只有你自己去淌过,才能知道答案。”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