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片刻后,他又急忙转身往大殿里走去——朝会还未散,满朝文武仍被晾在原地。
岑云川带着几十号北辰宫卫率,连夜直奔随州而去。
终于在三天后的夜里,赶到了回銮的御驾前。
比起上次车前面圣时的犹豫与徘徊,这次他丝毫不见停顿,直接就上了马车。
里面只点了一盏灯。
火光黯淡。
岑云川只能看见一个躺着的背影。
他慌里慌张的手脚一下子就放轻了下来,整个人也跟着屏住了呼吸,膝盖小心弯下。
两月未见。
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场景下再次重逢。
他鼻子酸涩的厉害,却又不敢大胆呼吸,只能把潮乎乎的情绪全憋在心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个背影。
明明张了嘴。
却只喊出一个无声的口型来,嗓子里一点声音都没露出来。
沉默屈膝半跪了片刻,他抬手将帘子缝隙压得更严实了些,生怕外面的风漏进来一丝一缕。
“忙活什么?”背对着自己躺着的人忽然声道。
“父亲。”岑云川骤然停了手,看向对方。
岑未济没有转过来,依然抱臂躺着,声音懒散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这次又是偷跑来的?”
岑云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没敢搭腔。
“哼。”岑未济了然道,“真是越出息了,留你监国,你倒撇下满朝大臣,自个跑了。”
“您的……身体……?”岑云川犹豫了一下,问道。
“朕好得很。”岑未济翻身坐起,屈着腿,手搭在膝盖上,摸索着从一旁拿起几片干的薄荷叶子丢入口中。
里面虽黑,但仍有天光从纱窗中透进。
岑云川瞧着他明显迟缓的动作,惊叫着,扑上前去道:“您的眼睛怎么了!?”
岑未济的胳膊被他压住,抽回手道:“被毒烟迷了,暂时看不见东西。”
他说得风轻云淡。
但岑云川却听得心跳如雷,七上八下,急切道:“多久了?大夫看了没?怎么说?什么都看不见吗?”
岑未济虽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紧张兮兮的表情,有些好笑地低头回答道:“什么都看不到。”
岑云川扑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忽然伸出两只手,虚虚得环抱住他。
因他今夜穿了一身薄纱衣,衣襟层层叠叠的,岑云川抱着他,跟拥住了一片柔软的云朵一般。
但显然,柔软只是它的表象,冰冷确是它的本质。
岑未济抖了抖袖子,将他推开一点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军医说了,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岑云川却大着胆赖在他的怀里,仰着脑袋,凑近那双漆黑色的瞳孔,认真地看过去。
那双眼仁像是一圈散开的墨点。
因自己得骤然逼近而未见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