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曾经,在他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时候,只有余妄一个人听他的话。
当他东山再起又赢得了旁人的尊重时,余妄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余景生不理解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不识好歹。
现在他事业又出现颓势,再遇余妄,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已是全然的陌生。
似乎是上天在对他宣告他失去了最后一块领土的支配权,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他没能留住一个。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余景生怆然一笑,刻薄道:“你说呀,说你是怎么离经叛道,辍学打架,留不住妈妈,还把艰难谋生养家的父亲一个人抛下,独自离家十几年杳无音信……你说呀!”
他每多说一句话,余妄的脸色就白一分,棱角僵硬得不像话。
男人宽阔的肩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薄而脆的纸张,谁这时候从他身后拍拍,他能一片一片地碎裂。
余妄的呼吸都快冻住了。
他不敢转头,害怕从夏时云脸上看见错愕的神色。
喉头似乎被重逾千斤的巨石给坠住了,只能出破碎的气音。
无法反驳。
很不堪,但是好像余景生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这层父子的关系被戳破大白后,夏时云微微怔愣了一下,脑内如电光石火般串联起了方才听到的后半段谈话。
在把添乱的男朋友支出去后,夏时云担心他胡思乱想,于是只用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跟周泊航谈完了。
他把和余妄第一次微信说话的时间、第一次有账目往来的时间,和第一间房退租,重新找房子的各种时间证据都拿给周泊航看了。
甚至还有和陈越的聊天记录。
种种证据都表明,夏时云和余妄真正开始的时间是在他与周泊航分手一个多月后。
不存在无缝衔接,更不存在小三插足。
他和余妄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关系。
病床上的人的脸色早就灰败下去,他知道自己最后一丝胡搅蛮缠的理由也没了。
只在临了夏时云要走出病房门时,他才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当初我牵一下你的手你都反感,但是他你就可以接受呢?”
夏时云站定,眸子闪着明亮的柔光,思考了一会才心平气和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学会真诚的与人交往,你就知道了。”
余妄确实挺笨的,与他恋爱的过程中也隐瞒了不少东西。
但唯有对夏时云的一颗心永远是真诚热忱的。性格可以伪装,理想型可以伪造,但唯有质朴纯粹的爱意他不会错认。
塞林格的书中写到——爱是想要触摸却又收回的手。
夏时云不知道余妄有多少个这样收回的瞬间。
为此,他可以原谅余妄的笨拙千千万万次。
夏时云突然就很想见到余妄,把他那张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脸给揉红、扯长,抱抱他,然后再一起回家。什么都不做,待上一整天也很好。
但是门外却没有余妄的影子。
夏时云纳闷地左瞅右瞅,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余妄会小心眼地巴在门口偷听。
竟然没有。
往长廊一端走去,有些许嘈杂动静传来,还有不少医患家属在左顾右看,不知道生了什么。
夏时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偏偏余妄长得实在太高,他远远一望就现竟是他的男朋友卷入了争纷之中,于是连忙快步再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