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一十六年,辽晋双方皆已至强弩之末。辽国境内饿殍遍地,竟已开始杀马取肉以充饥。
晋国这边,为筹集军饷,正德帝下今查抄了江南几家豪族,贾府之老亲甄家亦在此列。
晋国内部亦是风波迭起,皇家银行之设立,大大威胁到世家豪绅之利益,又恐甄家之遭遇危及到自身。
彼等借着连续三年大旱之机,大肆散播天子无德,触怒上苍致大晋干旱之谣言。
在有心人的挑唆之下,请太上皇出山之声愈演愈烈,正德帝忍辱含垢,下了罪已诏,方暂平此等躁动。
然,太上皇授意之下,四王八公齐心协力,于军中传扬太上皇往昔之丰功伟绩,以对比今时正德帝之“无能”,妄图拉拢军心。部分立场不坚之将领开始动摇,军中人心惶惶。
正德帝无奈,只得请太上皇出山。太上皇在众望所归之中重登朝堂,坐上龙椅后所颁之首道旨意,竟是休战求和。
此旨一出,朝堂一片哗然。有忠直之臣冒死进谏,竭力陈说求和之弊处,然太上皇不为所动。
辽国闻得此事,自是欣喜若狂,双方使臣旋即会面,相谈甚欢,未几便达成协议:辽国向晋国称臣,晋国拨予辽国钱粮。
消息传至晋国,百姓皆心怀愤懑。彼等辛勤耕耘,却要为朝廷之懦弱买单。而世家豪绅们则暗自窃喜,以为此举可保其既得之利益。
洛苏于扬州闻此消息,不禁气极而笑,愈发坚定其举兵反之决心……不对,他如今尚为三皇子,李家人斗李家人,怎可算造反?那便宜爷爷与老子皆不成器,我洛某也只得厚颜取而代之了……
与此同时,太上皇自以为局势已定,开始大肆封赏支持他之四王八公,以进一步巩固自身势力。
这倒便宜了贾赦那老货,在府中拥着小老婆,爵位却升了一级。
被擢升为镇国将军的贾恩侯,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趁着酒意奔至贾母处讨要鸳鸯作小妾。
贾母和颜悦色地朝他招了招手,贾赦心下暗喜,瞧了面色惨白之鸳鸯一眼,喜滋滋地趋前跪谢贾母。
待他行礼完毕抬头之际,贾母举起手中拐杖猛地砸下,引得屋内众人一阵惊呼。
幸得她年事已高,力气衰竭,下手并无多大分量,贾赦虽被砸得鼻血横流,却未受多大损伤。此刻他的酒意醒了大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饶。
贾母浑身颤抖,指着他骂道:“你这不知羞耻得东西!现今得了些许好处便这般张狂,连鸳鸯这孩子也不放过!我尚在此,你竟敢如此无法无天,眼中可还有我这老婆子!”
贾赦吓得面色如土,连连叩头道:“母亲息怒,儿子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求母亲饶过儿子这一回。”
鸳鸯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说道:“老祖宗,莫要为这没脸的气坏了身子。”
贾母喘着粗气,怒目圆睁:“我原以为你能有所收敛,不想愈发混账!这爵位升了,你的良心倒是黑透了!从今往后,你若再敢肆意妄为,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屋内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出声。贾赦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心中虽有怨恨,却也不敢再肆意放肆。
贾母仍怒气未消,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这孽障随意踏入此屋一步,我不想再瞧见他这副不知廉耻之嘴脸!”
众人赶忙应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贾母坐下。贾母瞧着鸳鸯,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说道: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鸳鸯红着眼摇摇头,道:“只要老祖宗身子康泰,鸳鸯便安心了。”
贾母历经世事,目光比众人皆深远,叹道:“你们皆觉那孽障升爵乃喜事,可曾想过,他这爵位升得可心安?前线将士战死众多,又有几人能获封赏?如今他于家中狎弄小老婆,反倒升了爵,不知要惹多少人忌恨……
这府中爷们儿,无一个能成大器的,倒是那个苏哥儿,数年过去,不知又长成何种模样了,鸳鸯,若我哪天去了,你还是去扬州寻苏哥儿去吧,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说几句好话,看在我这老婆子的面上,总归能给你谋个出路的……”
鸳鸯听了泣不成声,跪地拜谢,又忆起梨香院前,那个不知羞的少年,拉着她的手,说要娶她作姨娘的情景,不禁羞红了双颊。
此事过后,贾赦于府中消停了几日。但未过多久,又故态复萌,在外花天酒地,挥霍无度,每日往王熙凤处索要银子,王熙凤不敢违逆,贾府本就是外强中干之纸老虎,渐渐开始入不敷出,王熙凤只得背着贾母变卖府库之珍藏。
太上皇重掌朝堂后,被架空之正德帝日渐消沉,每日往坤宁宫借酒消愁,皇后首次见丈夫如此模样,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劝慰。
“陛下,莫要这般折磨自已,身子要紧。”皇后轻声说道。
正德帝抬眼望着皇后,眼中满是无奈与凄楚:“朕这皇帝当得着实窝囊,辛苦筹备多年,那人一出山,一切皆付诸东流,孝道大于天,朕又能如何?”
皇后握住正德帝之手,眼中含泪:“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会有转机的。”
可正德帝只是摇头苦笑,继续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见他如此消沉,皇后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取出一封信交予正德帝:“陛下,此乃逸川写给臣妾之信,他说若陛下消沉堕落,让臣妾将此信交予陛下。”
正德帝听闻,自嘲一笑:“我这做父亲的,未曾为他做过何事,反倒是让他操心不少,不知他在扬州过得如何?”
皇后见丈夫终于展颜,说话也带了几分轻快:“逸川在扬州甚好,古今各地之皇家分行,就数扬州办得最为出色,每年之进项不逊京城,他还遣人去海外寻觅瓜果良种,前几日还给臣妾送来诸多未曾见过之新鲜瓜果。
其中有几个闻着臭臭的,臣妾还以为坏了,正要扔掉,前来之人说那叫榴莲,闻着臭味道却是极佳,臣妾尝了一个确实如此,只是味道终究大了些,上桌总觉有损皇家颜面……”
皇后滔滔不绝地说着,正德帝一边听着,一边展开书信,看完之后面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没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骂:“逆子,逆子啊,哈哈哈。”
皇后被他这般模样吓得不轻,连忙拿起书信查看,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嗔道:“果真是逆子。”
只见书信上赫然写着:老爹莫慌,儿已在扬州招兵买马,待儿训练几年,带兵杀入神京清君侧,届时你我父子二人里应外合,保准让那老家伙老老实实修道去。
一大把年纪不好好安享晚年,出来蹦跶,还学亡宋签个劳什子的求和条约,我看他是丹药吃多了,脑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