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几天没去黄金楼上工缺乏上司管束了。”
这俩人明面上一句话也没说,可芙倾脸上的色彩却愈发缤纷起来。
在识海里丢下这句,她就起身冲向梵筠声,梵筠声反应倒是快,灵巧闪身躲开。
然后俩人也不演了,退出识海,开始明面上的加密通话。
“你按我说的,霸王硬上弓了?”芙倾边说边看了眼旁边木桩似的戚岁安,一点也不遮掩。
木桩神色略微有些呆滞,依旧不失冷酷。
梵筠声讳莫如深地笑着,“是也但非也。是主仆契要霸王硬上弓,跟我梵筠声有什么关系。”
哦,就还是强迫呗。芙倾轻啧一声。
梵筠声拉着戚岁安的衣袖,一晃一晃,“骗你的啦。”他像展示商品一样把戚岁安推到自己跟前,拍拍,“他现在是我的抱枕。”
“?什么”
“抱枕,顾名思义就是抱着睡觉的枕头啊,你不也经常抱着没制完的皮睡觉么?我好几次去找你你都是这么在工作台前睡着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说你就说你,别扯到我!”而且鬼哪里会流口水啊。
“我说完了呀,真的,这回没骗你。”
没有新鲜独活的那几日他昏昏沉沉,行为举止颇为愚钝,整日都睡不够似的,可上了榻不抱着点什么又睡不踏实。
戚岁安好像是看出来了,晚上就任他揽着抱着,也不作声。不过近几日早已好了,只是晚上他还是抱着戚岁安,可能是有点习惯了。
而戚岁安也还是不作声,可能也是习惯了吧。
挺好,就这么习惯着呗。弄那么明白干什么。
被芙倾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有点想闭门谢客了,于是道:“既然二姐刚刚说岁安的模板皮卖得这么好,那现下铺子里堆积的客单一定很多吧,我怎么好意思继续耽误,不如现在就送你回去?”
怎么回事,去了一趟檐下赌场跟南苋那厮打过交道后,说话总是不自觉阴阳怪气的,啧,得尽快改改。
他突然又用识海传音道:“感谢二姐的攻略法则,小弟很是受用。”
芙倾此次来除了送酬金,其实也想看看自家小弟的感情进展。现下看到他这般如鱼得水,欣慰的同时,更觉得是自己提供的攻略法则的功劳居多。
听了这一道传音,芙倾更是笃定,志得意满,便也不怪他这么急忙过河拆桥,赶自己走的事儿了。
只不过也在识海里回呛了一句:“怎么不当面感谢出来,是这话烫嘴吗?”
呛完了就从识海里退出来,清了清嗓子道:“不用你送,我府里的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
她微微提起裙摆,走到梵筠声耳边低声道:“檐下赌场那边,该收网便尽快收网,你是没见着,阎王那老小子一个周见不着你,落寞孤寂了不少,连工作效率都大打折扣,落下的卷宗把未尽累得够呛。”
梵筠声会心一笑,附耳回道:“知道了二姐,不出意外,就这两天的事。”
芙倾一走,院落里又冷了下来。
阿鱼适才被招呼去休息,便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儿起来了,准备去打扫书房。
那可是府里最能积灰的地方,因为七阎殿从来不去,抹个书架都要半天。以前这些事都能吩咐下面的鬼差去做,现在只能他自己来。
走到书房前,他事先捂好脸,准备应对开门后扑面而来的厚重灰尘,谁知那里边竟传来了讲话声。
“那天晚上究竟是我做梦还是你说梦话?”
是七阎殿的声音。府里现在加上他一共就仨人,跟七阎殿对话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然后是磨墨声,和那男宠的声音一并响起,“你指什么?”
梵筠声气笑了。他一面对于自己因为一个“嗯”字投入了过分的关注而自嘲不已,另一面是气戚岁安模糊的态度和装傻充愣的作为。
是谁那么没胆,连回答一个问题都要等提问的人好像睡着了才敢出声,是谁回答完被抓包后立马闭眼装睡连气都不喘一下。
梵筠声给过台阶下了。这七天的台阶还不够吗?如果是觉得以前一心求死闹得轰烈决绝,现在突然变卦了面子上过不去,那他这七天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切照常的样子够把这面子补足了吧?而且这些天晚上他可没有逼着谁给他当抱枕,主仆契躺在他识海里跟死了似的没亮过一次,包括刚刚那句“是我做梦还是你你说梦话”完全可称青云梯,只要他稍稍迈个步子便能够到。
这么半推半就七天了,到现在,他觉得怎么都是时候问问戚岁安的真实想法了。
他开始学戚岁安惯用的那套闭而不答,直接问道:“是因为什么突然想通的?”
磨墨的动作稍顿。戚岁安当然听出来这是套他话。
他以前看不见自己的内心,因为那里总是空的,黑的,像无底洞,装什么进去都只能听个响。
后来,人界城墙上他往下望的那一眼装了进去,在他自爆元神后很长的一段意识混沌的时间内,那一眼反复从他纷杂的黑暗记忆里脱颖而出,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现在他依旧有很多东西看不明白,比如为什么一看见梵筠声笑或者被他上下其手就会有那种“恶心”的感觉,比如他为什么在没有主仆契的效用下依旧心甘情愿被梵筠声当枕头抱着过夜。
弄不清楚的东西就暂且放一边。但现下这个问题,是有明确答案的。
可他从前根本不会在一个问题面前犹豫再三,于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被他打上了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