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渔正蹙着眉头,突然又听“轰”地一声自头顶炸响,尘土漫天,整面墙都已坍塌出了个大洞。
忽见洞中闪出三个人影,一人踏着凌波步,倒退却不落下风,而蓝月珠与陆震南虽是步步紧逼,那人却似动也没动,他二人始终未能沾到那人的一片衣袂。
程不渔与沈璟彦目瞪口呆,定睛瞧了瞧,同时失声道:“湛空师父?!”
湛空如灵动游鱼般左躲右闪,身形从容不迫,还不忘关切道:“二位莫要乱动!皇子殿下若是痛的厉害,便点上麻穴,片刻之后便不会再流血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与素日毫无半分差别,双臂已自身前浑起一团雄厚的气息,将腕一翻,震臂一推,气浪汹涌而至,蓝月珠被掀翻四五丈远,重重跌落在地,吐出鲜血。
而陆震南却只将刀一震,虽仍是被击退一丈,却已将这气息化解。只是这气息如此浑厚,竟也让他的臂膀麻木了片刻。
他忽地眯起眼睛来。湛空根本就未使上七成内力,功法便已如此。此人当是非同小可。
只是,他又如此年轻,又会是何许人也?
“你是谁?”陆震南疑声问道。
湛空“阿弥陀佛”了一句,“小僧乃少林行脚武僧,湛空是也。”
“行脚武僧?你有菩提心法,又会罗汉掌,你说你是行脚武僧?”
“是也。出家人不打诳语。”
陆震南却半个字也不信。忽见他如黑云一般将身一旋,他那黑袍之中寒光四射,有如天幕落星,数十把忍者镖直向他迎面窜去。
而湛空不紧不慢,却将手一合,微微阖目。一瞬之间,仿佛天地寂静,飞鸟静止,落叶悬空,似有梵音乍现。
他轻声道:“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程不渔二人目瞪口呆,眼睁睁见着他面前的那些忍者镖在离他两寸的距离,仿佛被冲散一般,竟竭尽化为了粉末,随风散落在地。
而此时却又是一阵烈火起,令人错愕的是,那火也不能近他身分毫,蔓延而去,皆尽消散。
他却仍是阖目念道:“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大金刚伏魔内功?!”陆震南讶然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句话还没有问完,湛空便已飞身掠在了他的面前,微微含笑,不疾不徐道:“小僧已告知过阁下身份。那么阁下是否应该也让小僧知道阁下的身份呢?”
陆震南蹙眉道:“大师莫不是没听过武岛领一的名号?”
湛空平静道:“听过,你这身装束倒也算是像几分。只是,你不是他。”
说罢,他竟悠悠抬起一只手,两指掐拢,在这鬼铁面眉心处,轻轻一弹——
“铛”地一声,铁鬼面应声而裂,而陆震南那震惊又难以置信的面容却毫发无伤。
“好精准的手法!”
沈璟彦叹道,“湛空师父怎么会有如此强的功夫!即便是少林罗汉堂首座也不能相比!”
湛空望着面具后的那张脸,道:“原来是二十八坞前总瓢把子陆震南陆大侠。幸会幸会。”
陆震南却道:“在下是武岛领一。”
湛空仍是淡淡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张脸,无论怎样掩饰,却还是这张脸而已。”
“……”
宁安风雨前
陆震南蹙了蹙眉,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和尚,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而湛空却再也不答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瘫坐在地抚着胸口的蓝月珠,平静道:“陆施主,二十年前的江湖浪子,看来至今亦然。旧面新人,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厌恶从前的身份?”
陆震南轻哼一声,“从前的身份?我自始至终便是武岛领一,从不是什么陆施主。”
湛空淡淡道:“既如此,小僧斗胆猜猜,在施主眼里,做个魔教首领的替身,要比做山匪头子,要伟岸得多,是么?”
程不渔大喊道:“小师父!你不必与他废话!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纸老虎,除了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忍术,并无几分真本事!”
陆震南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声怒喝,刀光如瀑,横削而来。
而湛空却兀自抬手,两根手指毫不费力钳住了刀刃,叹道:“陆施主,小僧并无他意,只是,您与曾经的武岛领一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他淡淡地说完这番话,两根手指一震,“铛”地一声,刀刃已折成两截。
蓝月珠已战战兢兢,愕然想起在破云刀堂外的那日,他是如何将自已的刀,不费吹灰之力,便折成五段。
功力至此,纵然是程不渔,也很难再相信他不过是个行脚武僧而已。
湛空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含笑道:“陆施主,受楚盟主之托,这两位小少侠,小僧今日便要带走。不知你允是不允?”
“受楚盟主之托?”程不渔对沈璟彦喃喃道,“能将你我生死托付给他,他定然不简单。”
陆震南盯着自已手中的半截刀刃,将目光缓缓挪到他的脸上,沉声道:“我若是不允呢?”
湛空笑道:“当施主这样问的时候,便已是心中有了答案,是么?”
陆震南定定望着他,若有所思,忽然突出一掌,湛空侧身一闪,一掌自他胁下穿过,他忽而收拢手臂,将陆震南的胳膊钳住,笑道:“看来陆施主还是不甘心。”
他将身一旋,悠悠道:“你身着重甲,防的是中原武林点穴之术,但小僧断言,你防不住我。”
陆震南忽腾身一跃,将身自湛空头顶掠过,落于湛空身后,手臂舒展,转被动为主动,两指正欲落于湛空后背生死大穴,而湛空却悠笑道:“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