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将目光一扫,便将程不渔瞧了个七七八八。
双手带着指虎,梳着个小辫儿,腰间别着一酒葫芦,一身潦草但还算看得过眼的墨绿麻衣,擅长体术,轻功不错,身上还隐隐有些叫花鸡的香气。
一看便是丐帮中人。
她悄悄放下了伸向腰间的手,立在程不渔身后,不声不响,只抬头警惕盯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一跃而下,手中两柄短匕冒着森森寒气、闪着冷冷幽光。
“叫花子,你怎敢挡你爷爷的路!”
那黑衣人一开口,活像黑熊成了精,粗声粗气。再看他这人,一颗脑袋上挂着一双如猪耳一般大的耳朵,眼睛却小得可怜,像是一个面团子上拿针戳了两个孔。
程不渔嗤笑一声,勾起嘴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黑衣人,叉着腰不屑一顾道:“爷爷?你算哪根儿葱,倒不如我的一根鼻毛,竟敢自称是我爷爷?”
“你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咱家正是南魏六贼,耳听怒是也!识相的,劝你赶紧滚开,别一身臭气,脏了爷爷的刀!”
“爷爷爷爷的,我看你是急着要孙子,却连个媳妇儿也没有,逢人便要认亲,路上的狗汪汪两声,你也当是喊你好爷爷吧!”
白衣女子讶然望着程不渔。
这六贼无一不是拿钱办事、刀出见血的凶神恶煞,在这天底下,敢跟南魏六贼叫板的人屈指可数。这小子什么来历,什么身份,竟然敢如此叫嚣。
“你、你、你竟然……”
耳听怒一连说出好几个“你”,眼见着是气得不轻,立即便要提刀宰了他,可程不渔却大手一挥,气定神闲道:“且慢!”
耳听怒一愣。
程不渔心下暗暗嘲笑着,这耳听怒看起来不好招惹,却是个痴傻莽夫,让他停他便停,这不是个呆子又是什么?
他悠声道:“你既已自报家门,这会儿定好奇小爷我是谁吧?”
耳听怒确实好奇。只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好奇程不渔究竟是真的有手段,还是只是个见义勇为的傻小子。方才他那一声“且慢”如此撼人心魄,又着实让他心下一惊,竟真的情不自禁愣在了原地。
白衣女子跟他一样好奇。她盯着程不渔,等着他说出自已究竟是何方神圣。岂料程不渔嘿嘿一笑,眨着眼睛,瞪着耳听怒,戏弄他道:“偏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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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老子的,敢耍我!”
耳听怒再也不信他的半句鬼话,提刀便冲了过去。
程不渔沉下声音,对身后白衣女子匆匆道:“他背朝你,你便敲他脑袋!”
白衣女子伸手欲拦,他却已经双手攥拳,脚下发力一蹬,一跃窜出三丈高,身形一闪,便已经与耳听怒打在一处。
白衣女子仔细观察着他二人的来回过招,程不渔看似只用了些拳脚,可每一招式都拿捏得极为精准。
近身肉搏与手持武器相较量本就处于劣势,可程不渔却自刀光之中闪转腾挪,灵活穿梭,宛如一条狡黠的游鱼。每闪避一招,便落下一拳,拳无虚出,都结结实实打在了耳听怒的胸腹之上。
丐帮一拳原本就是极痛的,更何况程不渔这小子还曾一不小心打掉过大帮主叶远山的一颗牙。他还戴着天下至坚的玄铁指虎,这一拳又一拳下去,耳听怒脸上的青筋愈发凸起,起初只是吃痛闷哼,而如今却发出了一阵阵不情愿又忍耐不住的吼叫。
耳听怒的功夫原算得上是高手,但这从未见过的钻空子打法。程不渔这打法又流氓又丝滑,让他一时间竟然手脑不一,连连挨了几拳,措手不及。
而程不渔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憨货。他知道自已不过是借着先落一招、出其不意的优势,在这刚刚交手的时候占了上风,恐怕再过一会儿,等耳听怒看穿了自已的路数,挨打的就是他程不渔了。
非得速战速决不可!
却见他那指虎之上突然现出短刃倒刺来,锋利无比。那些个短刃倒刺银光一闪,耳听怒又是心下一惊,急忙旋身躲避。程不渔就这般虚晃一招,而耳听怒急于闪躲,已将自已的背部全然暴露于白衣女子面前。
突然,耳听怒眼前一阵白雾迷蒙,紧接着,眼睛只觉砂石摩挲,又如火灼,剧烈疼痛起来。
原来程不渔方才那短刃倒刺诱敌是假,而这硝石粉末暗算偷袭是真。
还未等耳听怒惨叫出口,身后那白衣女子已从腰间提起一杆银闪闪如笛子般长短的棍儿来,自手上一旋,银光一闪,径直从他头顶劈落。
“咚”地一声,耳听怒只觉得脑壳一痛,浑身一麻,整个人瞬间僵直得像个桅杆,没出半点儿动静,便仰面倒下,人事不省。
程不渔长舒一口气。还好这人是个呆子莽夫,否则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掉他。
白衣女子浑身紧绷的弦终于松懈,缓缓垂下手臂。她竟踉跄了两步,膝间一软,撑着棍儿,跪倒在地。
“哎!你没事吧?!”程不渔忙跑过去,拉起她的手腕,二话不说便撸起她的袖子,将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还好还好,没受内伤。”他心中的忧虑消掉了大半,“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白衣女子急忙抽回了手,摇了摇头。
程不渔眨着眼睛,奇道:“你怎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轻轻咳了起来。
程不渔叹道:“你都这般样子了,还是别一个人走了吧!待会儿这厮醒了,又要跟老鹰捉兔子似的,将你捉了去,到时候你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