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见她红了脸儿,笑着打趣道:“看起来,妹妹是知晓此为何处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躬身向前见了个礼,又向永宁告罪道:“小人不知贵人降临,未曾远迎实在该死。”
永宁抬了抬手,“行了行了,且快些罢。”
男人领命而去,片刻又带了六七个少年进来。只见那些少年个个儿眉清目秀,风姿卓卓,向坐榻上的二人行过礼后,又齐齐跪倒在清姝脚边,抬首敛目,任她挑选。
可清姝早已被眼前的奇景惊到说不出话来,如何还能挑选?
永宁虽知她并无不满,可地上这些人实在是差了些意思。只见她冷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凛声道:
“吴管事可是越来越会敷衍了,这样的货色也敢拿出来糊弄?去把你家主人叫来见我!”
那吴管事听了这话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求告不迭:“贵人息怒,小人这便再叫好的过来,求您开恩,若叫我家主人知道,只怕小人性命难保哇,还求——”
永宁实在没心思听他聒噪,挥手打断他:“罢了罢了,我原先同你家主人知会过了,教他务必留几个绝色的给我,今日你且带了来罢。”
管事的见她吐口,连声应和:“是是是,贵人稍待,小人这就带人过来。”说罢携了一众小倌下去。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又见那吴管事满脸堆笑地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叁个极清俊的少年。
叁个少年上前行了礼,又走到清姝跟前,撩衣跪在她脚边。
永宁呷了口茶,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叁人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的确再挑不出错来,心下满意,于是叮嘱叁人好好服侍,也不顾清姝满口推辞,径直领了管事的出门去了。
清姝原想跟着一齐走的,可那叁个少年直挺挺跪在她脚边,挡了她的去路,她这才慢了一步。可她已然慢了一步,如何还能再耽搁下去?没奈何,只得端起架子厉声呵道:“放肆,你们竟敢拦我!”
叁人见她动怒皆是一怔,下意识向后退避了几步。清姝寻了空隙,忙快步朝门口走去。到底还是中间那个少年最为机灵,只见他急跑两步抢跪到清姝脚前,哀告道:
“若贵人拂袖而去,奴只恐活不过明日。奴自知身份微贱不配侍奉,只求贵人救命,容奴在这屋里略待一待罢了。”
余下二人见了,也急忙跪了过来,一齐向清姝哀告,齐声求她救命……
清姝到底还是心有不忍,忖道:“不过略坐坐罢了,何必累他们受罚呢,若真教他们因此丧命,岂非罪过?”于是轻叹一声,转身又坐回榻上。叁人见了忙叩谢不迭。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又是方才那伶俐少年上前深施一礼,恭敬道:“如此枯坐也是无趣,不若奴唱首曲儿来,权当替贵人散闷,不知贵人可愿赏下耳音?”
清姝心想如此也好,这样他们也好交差,于是点了点头,命他叁人自去准备。
不多时,她见方才跪在右手边的青涩少年只携了箫管进来,不禁心下好奇,“怎的拿来了这个,竟是不用琵琶么?”
少年见问,腼腆一笑,“回贵人的话,琵琶清脆明亮与女子音色相衬,而箫管呜咽低沉更适宜男子,故而男子供唱,多是以箫管来和。”
清姝听了微微颔首,算起来,她倒还从未听过男子唱曲儿。
说话间,又见另一穿青的少年上来撤去炕桌,换了凭几和软枕过来,请她倚在榻上听曲儿;又将茶水果子全换到榻边那张小方桌上,好方便清姝享用,一切收拾停当,又退到一旁焚香。
清姝见这些少年竟如此细致周到,心道难怪她永宁姐姐会如此喜欢。
那伶俐少年见她已歪在榻上,于是躬身问道:“不知贵人爱听甚么曲子,奴虽不才,却也记得百十套曲子,还请贵人点一首罢。”
清姝道:“倒也不必,且唱个你拿手的罢了。”
那伶俐少年与一旁执箫少年低语了两句,只听幽幽箫声响起,少年随即唱道:
“紫陌红径,丹青妙手难画成,触目繁华如铺锦。
料应是春负我,非是辜负了春。
为着我心上人,对景越添愁闷……”
却说裴行之行猎回府,不见清姝,叫来心腹小厮一问才知是跟了永宁出去,登时阴沉了脸,问道:“可知公主去了何处?”
小厮一听这话,支吾了半日也没敢言语。裴行之见了,只当他忘了平日的吩咐,怒喝道:“糊涂东西,平时我是如何叮嘱你的!”
小厮见他动了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的吩咐小的如何敢忘,只、只是……”
裴行之见他如此吞吞吐吐,心知必是永宁又带她去了了不得的处所,直把个拳头攥得咔咔直响,冷声道:“你照实说便是。”
小厮自知瞒不过,只好招了个彻底。
“小的远远跟着公主的马车,见是去了……纤柳巷……”
纤柳巷是偏僻小巷,平日少有人去,若有人去,自然也是到那象姑馆里去逍遥快活。
“可看了时辰,殿下是几时进去的?”
裴行之听是去了纤柳巷,抬脚便往马厩赶,小厮见了,亦快步随在身侧,小心回道:“小的特意瞧了时辰,殿下是未时五刻进的院门。”
男人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已是申正了,她在那里已待了近一个时辰了……
此刻裴行之早已无暇多顾,催马便往纤柳巷赶。